顧安童不敢看司振玄的眼睛——那雙眼睛以前是不驚波瀾的,可如今卻盛滿了痛楚、失望和冷漠。

也許司振玄對很多人都非常冷漠,他甚至於不願意和那些人多談什麼,可是他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顧安童。

顧安童只覺著這一刻連自己的心都空了下來,是她選擇先行放棄,是她堅持不下去,是她沒有辦法。

眼淚在眼睛裡打著轉,顧安童聽見司振玄已經冷漠至極的聲音,“是,我為什麼會愛你這樣的女人。”

顧安童垂首看著自己的雙手,掌心已經被她的指尖摳出血痕來,好半天她才微笑著抬頭,清澈的眸子霧靄濛濛,她知道自己已經快要堅持不住,“正好,我也從來沒有愛過你。”

司振玄緊緊握著拳,聲音已經似是一把鋒利的尖刀,“為什麼,為什麼不和我商量?我知道你想回顧家,這些事情,為什麼不等我。”

顧安童赫然間直起腰,可是很快她又頹然倒在後面的靠背上,“為什麼,因為你的心裡,一直都是她。司振玄你為什麼不乾脆承認,你只是因為這個孩子,才又選擇要和我在一起。自從她出事以後,你甚至於都不願意回家來見我。還有顧家的事情,你明知道我回顧家是為什麼,可是你問過我嗎?你有說過要幫忙麼?你不是全心思撲在怎麼替她報仇的事情上?”

顧安童明知道司振玄不是這樣的人,可她偏偏要去曲解他的行為,要讓他徹底對自己失望。

她太瞭解司振玄,哪怕她這樣說他,他也不會有任何的辯解,從她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是這樣。

果然,當顧安童說完以後,司振玄眸中閃過幾絲冷意,半晌,他盯著滿面蒼白的顧安童,吐出幾個字“如你所願”,便轉身離去。

“司振玄等一下!”顧安童忽然間喊道。

司振玄沒有轉身,只是靜靜的站在原處。

顧安童的聲音很虛弱,但她還是堅持說完了這句話,“任輕盈走的時候,給我打了個電話,她讓我告訴你,你母親竇櫻,其實沒有死。”

四合院的木門咣噹一下砸到顧安童的面前,直到那個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底,顧安童的眼淚才終於忍不住的落了下來。

結束了。

終於和司振玄結束了嗎?

沈迎禾剛才一直在門口偷聽,這會終於忍不住了,直接衝進去問:“顧姐,你這是何必呢?你明明沒有打掉孩子,這樣司董事會恨你的。”

“就是要讓他恨的。”顧安童唇畔揚起一絲苦笑,“你不懂司振玄,他這樣的人,如果沒有足夠的恨,他是不會放棄我的。”

要讓他放棄,只能用這樣的手段。

顧安童低頭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那裡面的小生命依舊很鮮活,她苦笑著輕聲說:“寶寶,怪媽媽嗎?以後媽媽一個人帶你,不會讓你受到委屈的好嗎?”

沈迎禾有些不理解的看著顧安童。

可她沒有辦法。

顧安童有自己的難處,沈迎禾也知道,而且她是個行事分明的女孩子,不可能越俎代庖的跑去告訴司振玄,顧安童其實沒有打掉孩子,只是在騙他。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沈迎禾同樣如此。

人生便是一場修行,修的就是這顆心。

每個人都是帶著使命來到人間的。無論他多麼的平凡渺小,多麼的微不足道,總有一個角落會將他擱置,總有一個人需要他的存在。

有些人在屬於自己的狹小世界裡,守著簡單的安穩與幸福,不驚不擾地過一生。有些人在紛擾的世俗中,以華麗的姿態盡情地演繹一場場悲喜人生。

有些情,慢慢的就會明白,有些理,慢慢就會懂得;既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美好,也沒有我們想象的那樣糟糕。

司振玄和顧安童的愛情,沈昊松和沈迎禾的故事,都還在這世間的某個角落裡默默發芽,有的,能生出美麗的花朵,有的,卻只能抱憾終生。

四年後。

身著米白色風衣的美麗女人一步步的走在這英倫街頭,充滿東方風情的美麗令不少外國男人都朝著她揮手示意,顧安童知道這都是屬於他們的示好方式,她並沒有覺著厭惡,反而很自在的頷首微笑。

推開其中一棟獨門小院的門,客廳裡有個小女孩正抱著娃娃在玩,回頭看見顧安童,馬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媽媽——”

顧安童低身就將萱萱抱起,在她的鼻子上輕輕捏了下,“萱萱最近乖嗎?”

“乖的。”顧萱萱漂亮的大眼睛水光瀲灩,她雙手環抱著顧安童的脖子,“舅舅在做飯,舅舅在做萱萱最喜歡吃的芙蓉鮮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