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等待李萊爾扭頭看他,但李萊爾一次都沒有回過身來。

最後,還是時崇自己坐不住。

怎麼又是我,他心裡這麼想卻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往廚房裡走去。

李萊爾在煎豆腐。

她用指尖挑起細嫩的被刀鋒劈成規規矩矩的立方體,一塊塊被扔進煮得金黃的油鍋裡。

固體被丟入液體裡難免會濺出油花。

李萊爾右手用鍋鏟將豆腐鏟到鍋底,左手拿著遮擋物擋在自己面前。

其中一塊完成了難度超高的跳躍運動,在油麵泛出完美的圓圈,油水四處飛濺,李萊爾完全像受了驚的兔子,一下蹦到廚房的最角落。

時崇抱著手臂倚在門框那,他早已看不下去了,心裡卻暗暗期待李萊爾求他,只要她求他,他一定幫她包攬全部。

可她偏偏不。

李萊爾就是把他當成空氣,將他視若無睹。

她的遲鈍讓他火冒三丈。

時崇直接毫無商量餘地搶過李萊爾手中的鍋鏟,直直將她推出廚房,簡單瞭解了今晚的晚餐選單是什麼後,他遊刃有餘地開啟另一個灶臺,打算兩個鍋同時烹飪。

廚房裡熱得像蒸桑拿,時崇不一會就汗流浹背,他扯動襯衫前面的空檔給自己扇風。

自李萊爾轉身的那一刻,時崇就知道自己又上了她的當。

赫拉克利特曾經說過,人不能兩次踩進同一河流。

可他偏偏屢屢犯錯,即使用錯題本訂正了也總結不了統一的錯題規律。

時崇任勞任怨地揮動鍋鏟,客廳裡面的空調冷氣吹不到廚房裡面,他像是被流放到南蠻之地的罪犯,接受來自身心的炎熱酷刑。

一陣風從耳邊拂來。

李萊爾舉著芭蕉扇葉在給他扇風,雖然流動的空氣依然還是熱騰騰的,但時崇感覺自己沒有之前那麼焦躁了。

李萊爾說,“我剛剛找了一下,家裡的落地電風扇已經壞了,有一段時間了沒修。”

她仰著頭擠出笑臉,比剛剛更加賣力地揮動扇葉,“所以只有這個能稍微湊合一下。”

看著李萊爾細細的兩條胳膊揮舞著大大的芭蕉扇,他一轉剛剛被覺得被冷漠忽視的委屈心態說,“沒事,我很快就好了,你在前廳裡面坐著吧。”

李萊爾推脫了兩回就乖乖地跑去客廳了。

被她盯著做飯,時崇總感覺自己後背又多了一個莫名的包袱,有點沉,讓他屢屢分心。

後面李萊爾真的沒再來過。

他一個人做了一個半小時的菜後,又招呼李萊爾幫忙端到飯桌。

圓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品,李萊爾還特意空出一個位置,專門為了放蛋糕。碗筷佈置好後,時崇以為可以就餐了,正要大快朵頤時,四周突然被黑暗籠罩。

由遠及近,有人捧來一塊什麼亮晶晶的東西。

他端詳了一會才發現是李萊爾拿著插好蠟燭的蛋糕過來了。

他們起鬨著陳明河許願,陳明河按著他們的指示照做,虔誠地合上雙手閉上眼睛,咋一看彷彿在進行某種神聖的祈禱儀式。

李萊爾也跟著陳明河的動作。

明晃晃的火焰在搖曳,對映的影子正好輕輕擦過李萊爾的臉。

時崇拄著手臂看著他們一臉幸福的樣子。

蠟燭然後後冒出一縷縷頭發絲似的的黑煙,他被燻到了,眼前是一片水汪汪的模糊。

時崇家裡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如果不是因為要記住身份證號碼,他也很快會忘記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

他不想說出來,認為這沒必要,本來這就是無關緊要的事。

一旦提出口,彷彿自己就成為了索取的那一方,也就自然而然落到下乘。

時崇食不知味,狼吞虎嚥地解決了這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