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紀的本子和之前的那個好像。”他指的是三浦春雪小時候用的那個,細細翻了一遍沒覺出異常後放在掌心旋轉,問:“是統一在文具店批發來的嗎。”

“不是,這個是我撿來的。”

“撿來的?”

這就要從我和阿陣出逃後說起了,我鼓起嘴不出聲,太宰治等了半響也沒等到我回話,悻悻地:“你不說就算了。”

就、算、了

記事本被太宰治推了回去,兩個手肘離的遠遠的,唯一的牽連就是記事本。異能不能隔山打牛,於是雪下得痛痛快快。

現在太宰治知道[四時知我]的原理了,發現外面的雪呼呼地吹,一下一下砸著玻璃,太宰治轉過來愕然地看著我,表情就像頭一次知道人類八十歲就會死的,不知世事的精靈。

呸,裝什麼大尾巴狼。

送上門的關心女友的機會都不用,自顧自地小心眼,活該以後被報複。

心裡委屈起來。

在這個地方,這個盛滿回憶的地方,有好多話想和他說,但為什麼每次都要我起頭啊,好煩,我才不上趕著呢。

外邊的雪更大了。

“完全就是張心情晴雨表嘛。”太宰治小聲說,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

我別過頭不理他,現在討好我,晚了。

“誒,雪紀。”太宰治的情商忽高忽低,譬如現在他就決定拋棄自己的情商,不要臉地湊上來,戳戳我鼓起來的臉。

見我不理他,太宰治自顧自地說下去,一點都沒有剛才醉人的模樣。

“雪紀在生氣嗎,還是難過,我想和你一起分擔,就像你和小夥伴分享實驗的痛苦一樣。我啊,聽的時候突然有點責怪自己呢。”

他停了停,見我沒有接茬的意思,自然而然地說下去。

“我離開家時,猶豫過是往南走還是往北走,但是北面太冷了,所以走到函館就南下了。我聽你講故事時就想,要是我再繼續向北前進就好了,就能早點遇到你了。”

早點相遇……

“還沒消氣嗎。”太宰治嘆道,無奈地抓抓頭發。

“人家可是好不容易忍著羞恥說出心裡話的,真的一點反應都不給嗎,我想聽女朋友撲在我懷裡嚶嚶嚶。說,死鬼你為什麼不來啊,知不知道我走到你面前耗費了多少年的時間,要是你邁出那一步事情不就簡單多了嗎,這樣。”

抽走被我攥得皺皺巴巴的記事本,雙手捧住我的臉,迫使我的眼中只能看到他眼中我的倒影。

不想看到自己抽鼻子的醜態,視線朝太宰治身上轉移,驚訝地發現他竟然也鼻頭紅腫。太宰治聲音很好聽,現在更是,他用溫柔又慎重的語氣說:

“非常抱歉,雪紀,我該早點來的,作為你的戀人。”

“所以,請對你不稱職的男朋友發洩你的痛苦,毫無顧忌地哭出來吧。”

喧鬧的酒館裡,不會有人聽見。

沾了水的睫毛忽閃兩下,太宰治身後的燈光就模糊不清了。

頭靠在男朋友的肩上,終於痛痛快快地哭了出來。

你為什麼,為什麼不來北海道找我呢。

——

抽抽噎噎地把剩下的酒喝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