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澤寶枝子看了我一眼,飛快地說:“39號還有其他檢查要做。”

好機會,我無助地朝40號投去乞求的視線,嘴唇顫動著:不要走,陪陪我。

其實我對接下來的“檢查”沒有多少抵觸心理,抵觸也沒用,但我不會放過和40號搞好關系的機會。

他是“外來者”,意味著他比其他人多出了道德、善惡等無用的東西,這正是我需要的,我一直向他證明我同樣擁有人類的全部構成,而他堅信實驗室産物,未受過教育的實驗室産物不會産生這些多餘的情感,屢次受挫後我決定另闢蹊徑,示弱讓他對我産生保護的慾望。

果然,40號猶豫了。

幼年體40號的情感還挺豐富的,和現在不一樣。

我加把勁,無聲地哭了起來。

這下他真的相信我是“人類”了,眾所周知小羊羔是不會哭的,刀抵在脖子上也不會流一滴淚,我的同班同學們吃苦藥連“苦”字都不會說。

40號大聲說,我就在這裡等她。

超出我的預期。

澀澤寶枝子怔住了,然後怒不可遏,用很兇的語氣說:“跟我回去!”

完了,他今晚必受罰,我玩脫了。

來不及替他哀悼,屬於我的實驗開始了。

——實驗。

柯南咀嚼著這個反複出現的詞,還有[澀澤],了不得的姓氏。

如果說夏日的多羅碧加樂園為工藤新一光輝的人生揭開了黑色的一角的話,那森雪紀一出生就在黑暗中了。

流動的空氣為深埋地下的工事帶來了氧氣,可他卻有點喘不上氣來。

柯南看向島津治也,青年的眼神平靜無波,只專注地看向他的戀人。

不肯錯過一分一毫。

——

當晚我回去時,40號果然在等我。

夜色如水,孩子們都已經睡了,他躺在床上睜著眼直到我回來。

忘了和你們介紹孤兒院的構造,它和一般的建築物沒什麼兩樣,甚至是破舊,為此還有不少社會人進行慈善捐款。孤兒院的全稱是“聖母慈心療養院”,是外國注資開設的療養院。收容的孤兒多因先天疾病被父母拋棄,疾病包括但不限於斷手斷腳,失明耳聾,腦癱自閉,至於這些病症是怎麼來的,你們也知道了。

因為破舊,所以我們一個班的孩子分兩批住在一個寢房,沒有男女之分,我和40號是這裡最大的孩子,其他孩子離青春期還遠著呢。一般來說,也活不到青春期的時候。

這涉及到了另一個問題,我們不是統一批次出生的嗎,為什麼我的年齡比她們大。答每隔幾年都有一批新的孩子,我是上一年孩子裡碩果僅存的一個,是珍貴的樣本。

再次感慨我開智前的福大命大,彷彿這具身體無悲無喜地活下來只為了等到開智的那一刻,等待靈魂注入體內,一夜之間,生而知之。

這讓我産生了鳩佔鵲巢的恐怖感,不過隨著年齡的增長,看著這張臉,我確信我就是“我”。

我的靈魂就是我自己。

話說回來,那晚40號一直等到我回來,因為寢房也是有監控的,所以我們沒能說上話。

我們的床鋪相鄰,兩個人都採用了側臥的姿勢,安靜地看著對方。

半響,他哭了。

我也哭了。

無聲的喜悅。

一群咩咩叫的小羊裡出現了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