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有沒有人告訴你這裡面的規矩?”青年雙拳抱在胸前,刺啦啦的直接問道。

“沒有。”洛星臨的回答很是迅速同時也很是乾脆,毫不拖泥帶水。

“跟我來。”青年見狀,掀起沉戾的眼,做個了讓洛星臨跟隨自己的手勢,隨即帶她來到懸崖的旁邊。

洛星臨乖乖跟隨,與青年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似乎想看他究竟想做什麼。

卻沒想到突然間,青年的手以讓她無法察覺的速度飛速的嵌住,力氣不大,但洛星臨下意識地掙扎裡,腦海裡卻明晃晃地出現一個念頭:她沒法跑掉。

青年抓著洛星臨的手臂,縱身往執池裡一躍而下。

“喂,你這是在幹嘛?”洛星臨驚慌的問道,看著下方越來越龐大的無邊水池,身體不知覺地出現恐懼情緒。

“你慌什麼?我又不是帶著你強行跳入執池。”青年舌尖頂了頂上顎,眼角蔓上刺骨寒意,暴戾一挑而起,不耐煩地說道。

最終青年在距離執池還有幾米的高度時,再度猛然一躍,好像半空有一朵輕輕的雲彩托住他,讓他借力,又往前跳躍出好幾步之遠。

青年的身形頎長健壯,但動作卻是很輕盈,像是北陸羽族裡歌唱先祖的白羽少女身上灑落的潔白羽翼,飄零,樸華。

最終青年帶著洛星臨來到最下一層,執池邊的一處小山洞上,山洞內部很黑,幾乎沒有光亮。

但洛星臨還是看見在這黑暗之中,有幾道充滿恐懼與無措的眼神一閃而過,在見到青年的到來後,便迅速躲進更為黑暗的山洞內部。

就好似青年是剛從地獄裡一路殺伐上來不知名的神靈。

“這裡,是執池。”青年這次又從口袋裡掏出類似乾草的長條,沒有任何點燃的動作,他就直接放入口裡,隨即,一絲絲清香的煙霧寥寥升起。

“我知道。”洛星臨在說話間不自覺地往後倒退幾步,裝出一副耐心聽解的樣子。

“而這無邊無際的執池,能照出每個人內心的各種執念,從你出生到來到這裡開始,所有的執念。”青年淡然道,隨即頓了頓,毒液般粘稠的語調裡夾雜出一絲微弱的提醒,“不管是到如今已經讓你感到十分不甘的,或者是那些你已經遺忘的,在執池裡都會一一倒映出來。”

“而你要做的,就是在浩如煙海的執念裡,選擇一個,揹負起這個執念,然後你就可以從這裡離開,就算你完成了第三道玉臺階的篩選。”

“揹負執念?”洛星臨表情疑惑,這麼新鮮的考驗方式她還是第一次遇見,盛著晚霞餘暉的眸子清涼剔透,“只是揹負執念?”

“呵,果然還是個不知死活的修行者。”青年冷笑一聲,語句裡陰森森隱忍著荒誕嗤笑,“你在執池裡選擇揹負的執念,可不比在外界你選擇自己揹負的那般簡單。這裡的執念一旦你選擇揹負後,你就永生的不會遺忘,有限期,是直到你死亡後的那一瞬才會結束。”

“有很多修行者覺得揹負一兩個執念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但在後面的歲月裡,這些一開始顯得很隨意輕鬆的人們,我就再也沒見過。”青年又再度補充道,他似笑非笑,“要麼卸下自己揹負的執念,要麼就不堪執念的折磨,鬱鬱寡歡之後自殺死去。誰知道呢?”

說到這裡,青年也就不再開口了,他給了洛星臨大約三分鐘的吸收解釋時間,等三分鐘一到,他便張嘴問道,“想好了嗎修行者,你是要在這執池邊準備一下,還是現在就要去映照執池?”

他在說起“準備”這兩個字時,特意咬重字音,又藉此嘲笑一波不斷在周圍徘徊等待著跳入執池的修行者們。

“不如就現在吧,我還有事情要辦。”沒想到洛星臨卻突然間抬起頭,對青年出聲道,眼裡的星星好似就要灑落出來。

青年夾著長條的修長雙指微微頓了頓,所以若無其事般的示意她去到執池邊,去看清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執念。

他不是沒見到如此快速就下定好決心的修行者,但回答得如此乾脆,不猶豫,毫不拖泥帶水的,他確實是第一次見。

洛星臨輕輕應了一聲,乖乖蹲在身來,將臉湊到執池邊。

一剎那間,緩緩微風從上方穿淌而下,蘭白色的花瓣伴隨風痕盪漾起來,紛紛朝洛星臨這邊方向靠攏而去,就像是緩緩蠕動的齒輪開始帶動整座複雜龐大的機械城市般,一道道泛著溫暖橘光的大紙燈籠從執池深處升起,點亮了周圍深沉黯淡的環境,讓這座陰暗之地總算點染出煙火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