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關了燈,只留了床頭櫃的一盞暖黃燈,兩人都沒說話,安靜了有二十多分鐘,喻瓷還是睡不著。

她翻身側躺,朝他那邊蛄蛹了下躺在床邊,想跟他聊會兒天,靳懷瀟閉著眼,好像睡著了一樣。

喻瓷聲音很小:“靳懷瀟?”

靳懷瀟沒動,老老實實平躺,長睫蓋在眼瞼之上。

喻瓷喊了幾聲,他硬是沒動過。

最後喻瓷沉默了,趁他看不見狠狠瞪了他,平時也沒見這人睡眠質量這麼好,過去在一起的時候,靳懷瀟熬夜基本成了習慣,他忙工作時候通宵都是常事,不忙的時候,週末兩個人約會,喻瓷去他那裡住,倆人一折騰又是後半夜,寒假暑假更是這樣。

她一直覺得他精力旺盛,怎麼現在倒頭就睡,他今天也沒幹什麼吧?

喻瓷氣呼呼躺回去,望著天花板發呆,心裡又有點不舒服了,以前住在一起,她睡不著就折騰他,靳懷瀟永遠都會哄她,跟她看個電影,或者聊聊天,總能把她哄睡。

分手五年,他果然是不在乎了,渣——

“睡不著?”帶著笑的聲音在屋裡響起,語調清冽沒有絲毫睡意,打斷她的胡思亂想。

喻瓷立馬反應過來,這狗東西壓根就沒睡!

她翻身趴在床邊,狠狠瞪他:“你沒睡,我喊你你怎麼不吭一聲?”

靳懷瀟也側躺下來,胳膊屈起,側臉枕在胳膊上,脾氣頗好回應她:“逗逗你,真可愛。”

喻瓷抓起枕頭砸了他一下:“我睡不著。”

這理不直氣也壯的語氣像極了過去的小霸王,靳懷瀟過去萬事都順著她,喻瓷的脾氣也被他養嬌了。

靳懷瀟抱住枕頭又抬手放了回去,笑著問她:“看電影嗎?”

喻瓷說:“可你這屋都沒電視。”

“有投影儀。”靳懷瀟起身,從床頭櫃裡拿了個投影儀,插好電找好角度,床的對面就是一整面空無一物的白牆,是最佳的幕布。

他站在床邊問她:“看什麼?”

喻瓷坐起身,將枕頭墊在腰後,別別扭扭說:“隨你,都可以。”

靳懷瀟放了個電影,《the stars are for 》,一部二十年前的老電影,十年前重映那次,喻瓷和靳懷瀟在江鎮唯一的電影院裡看了。

喻瓷坐在床上,拍了拍一邊的空地:“你上來看吧,坐下面擋視線。”

靳懷瀟也沒推辭,掀開被子坐在喻瓷右邊,倆人身後各墊了一個枕頭。

喻瓷知道他什麼都不會做,她可能懷疑過靳懷瀟對她的感情,但從來沒懷疑過他的人品。

他是一個雖然話少冷淡,但心性很好的人,善良正直,成熟穩重,也不會佔她便宜,兩個人談戀愛時候,初吻初夜都是她主動的,在她開口之前,靳懷瀟從來沒提過這些事。

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所以後來的她覺得他只是為了責任,因為這道疤,因為一個女孩子為了他留下了一生都無法祛除的疤痕。

“在想什麼?”靳懷瀟問她。

喻瓷喉口滾了滾,搖搖頭:“沒事,看電影呢。”

這部電影他們兩個在一起時候就看了兩三遍,喻瓷後來又刷了不下十遍,劇情早就倒背如流,男女主在雪天相遇,也在雪天離別,十年後,三十七歲的男女主在平安夜重逢。

遇見,離別,重逢,就好像印證了那句話,相愛的人走不散,即使中間隔了十年光陰,倆人都經歷了諸多事。

看到他們分手的時候,女主頭也不回離開,卻又在坐上計程車後崩潰大哭,喻瓷搭在被子上的手指尖微蜷。

靳懷瀟突然問:“我們分手那天,你哭了嗎?”

那天是最後一次見面,喻瓷已經提前將行李都郵了回來,決心離開海城,靳懷瀟最後一次來找她挽留,他拽住她的胳膊,用很小心的語氣詢問她,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喻瓷說了很難聽的話,他哭了,眼淚砸在地上,錘在她心頭。

從回憶中掙脫,兩人對望,喻瓷說:“時間太久了,我忘了。”

靳懷瀟笑了下:“嗯,那就是哭了。”

喻瓷立馬改口:“想起來了,我沒哭。”

靳懷瀟點點頭:“好,沒哭。”

話是這麼說的,可他明明就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