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海棠 學費和開銷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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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香港住了將近兩年, 林西月也漸漸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節奏。

每天早晨,街邊報攤裡響起股市開盤的鐘聲,賣活禽的男人把裝鵪鶉的鐵籠往陰涼處拖, 海味鋪的夥計抖開一整張瑤柱,鹹腥味飄得很遠,林西月坐在叮叮車上都要捂鼻子。

而她租住的公寓附近,幾乎聽不見鴉雀聲。黃家豪說, 也許香港的鳥都到餐桌上去了, 你看哪頓少得了乳鴿?

黃家豪是她的同事, 也是上下樓的鄰居,他父親是江城人,母親改嫁了香港,劍橋法學院畢業, 她調到這邊的時候,他也剛從倫敦辦公室過來。

聽得林西月忍不住笑了。

這個時候, 她總會想到京裡隨處可見的麻雀。

一到了春天, 在鄭雲州的茶樓裡坐著, 總有那麼幾只飛過來,它們也不怕人, 在她的腳邊蹦來蹦去。

還沒走到律所樓下, 就聽見轉角711裡的微波爐此起彼伏地叮響。

一個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端著咖啡疾走, 杯縫裡溢位來的黑汁液落在鞋面上, 鞋子踩進被擦得鋥亮的電梯廂,在昏黃燈光裡形成奇妙的對仗。

“西月!”黃家豪從後面追上來, 叫了她一聲。

林西月在晨霧裡回頭,微風吹動她才剛到肩膀的卷發:“開車的人也這麼早。”

黃家豪喘勻了氣:“不是說讓你等我,我正好帶你過來。”

林西月說:“那你沒買車怎麼辦?我還不是要自己搭車子, 而且等來等去的浪費時間,你以後就不用管我了。”

她本來就不太喜歡給別人添麻煩。

更何況,不管是男同事還是女同事,她都不願意發展出除工作以外的關系,很麻煩,對她來說是個交際負擔。

不上班的日子,她基本上都是一個人,做做家務,或者學著鼓搗咖啡機,看一看書,再不然,就是在客廳的地毯上打坐。

對她來說,靜養就是最好的休息,能讓身體很快地從高強度的任務裡釋放出來。

黃家豪和她一道進去,他說:“今天上午我們組要開會,最少四個小時。”

林西月點頭:“知道,我昨天下班的時候,看見你們還燈火通明的,這宗上市交易的規模太大,沒辦法。”

又簡單聊了幾句,他們各自回了辦公室。

香港地方小,剛從紐約過來時,她都是和別人擠一間,升了授薪合夥人,林西月才有了自己的辦公室。

她把包放下,西裝外套掛好,坐到位置上,先開啟郵箱瀏覽一遍,檢查昨天佈置下去的工作有沒有收到回複,以及新內容。

十點多,王凱來敲門,手裡拿著一份剛翻譯好的德文合同。

他走進來,指著其中一條說:“cynthia,就德國卓至的這個條款你有疑義嗎?我怎麼覺得不對勁?”

王凱比她還早一年升合夥人,但提起他的搭檔來,也是自愧不如,他老是對人講,cynthia真是紐約派來的尖子生,既專業又敬業。

林西月快速看了一眼:“是有問題啊,你看交割日,正好就卡在歐元區議息會議後三天,很可能發生彙率波動。”

看他還是沒睡醒的樣子,林西月又說:“你忘了嗎?那年瑞士央行突然取消歐元兌瑞郎的彙率下限,當時正在交割的一家德國公司,因為付款幣種的選擇不嚴謹,額外支付了相當於t交易對價百分之十二的彙率損失。”

“對對對,我給那邊發個問詢函。”王凱說。

林西月看他急匆匆的,哎了一聲:“還等你呢,我昨天看到的時候,就已經寫好,早發給卓至的法務了。我的意見是,在股權收購協議的交割前提條件裡,加上央行政策無重大不利變化的款項。”

王凱一臉輕松愉悅的表情:“辛苦你了。我就說,你是在紐約辦公室裡待過......”

“好啦,多餘的話不要講了。”林西月溫柔打斷,也聽煩了他這些無意義的吹捧,她說,“你去催催他們倒是可以,都這麼久了。”

中午她在餐廳吃飯,黃家豪也坐到了她對面。

林西月抬頭笑了一下:“忙完了?”

“是,餓死了,來吃點東西。”黃家豪說。

fora也坐過來,跟林西月抱怨說:“我又虧了,學姐我跟你說,自從我去年開完這個老美賬戶,它就跌跌不休,虧了百分之六十多,我都不敢告訴我爸媽。”

林西月點頭:“你們組裡管你叫金融百草枯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