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給趙京安......跪下來?

林西月心頭一酸,趕緊回頭看了眼弟弟。

她大力地吞嚥了下,忍住氣:“所以,你現在是來幹什麼?”

趙京安說:“我聽說,昨個兒晚上,你把我爸給氣瘋了,有這回事吧?”

“你搞錯了,罵你爸的是你表哥,不用來找我。”

林西月說完就要關上門。

但趙京安伸手摁住了門板,蠻不講理道:“鄭雲州那樣一個活閻王,你都能讓他出面維護你,本事這麼大,應該不會在乎這筆修車錢的吧?那就還給我吧。”

董灝艱難地過來,他說:“你說話......怎麼不算話?”

趙京安學他的樣子,歪著脖子,上下排牙齒用力咬合兩下:“我就.....就不算話,你能拿我怎麼樣?”

林西月盯著他,眼底漆黑一片,除了陰森森的冷,什麼也沒有。

趙京安被她看得犯怵:“反正監控都有,你別想抵賴,就是叫我表哥來,也得把錢給我。”

董灝又要求他,被林西月攔住了。

她彎下腰,撿起那張掉在地上的修理單:“錢會給你的,你可以走了吧?”

“說個時間。”趙京安伸了伸手,“你們這種人說的話,我才不信。”

林西月下巴微抬:“明天。”

趙京安哼了聲:“好,明天我見不到錢,別怪我不客氣。”

等他下了樓,林西月小心地關上門。

董灝要說什麼,被她用手擋了一下唇。

林西月將他扶到椅子上,自己蹲下來,揉了揉他的膝蓋:“那天一定受了很多委屈,為什麼不跟我說?”

“沒事。”董灝把她拉起來,紅著眼眶,“我自己.....不小心,如果下個跪......就能彌補,我不想麻煩你。”

林西月欣慰地點點頭。

她摸了下他的臉,柔聲說:“不要緊,我們丟掉的尊嚴,總有一天會撿回來。”

董灝沒說話,像是也沒聽進去。

林西月拍了下他:“去睡覺吧,你的房間我都收拾好了,明天姐姐帶你去看病。”

“好。”

弟弟進去以後,她熄了客廳的燈,替他關好門。

樓道裡黑漆漆的,林西月失魂落魄地往下走。

破舊的小區內,四下裡靜極了,柏樹在夜空下伸展著枝葉,天邊流雲浮湧。

她實在走不動了,疲憊地彎下腰,摸著冰涼的瓷磚坐下來,也顧不得髒不髒。

林西月坐在花壇邊,一雙手臂交纏在一起,身體微微弓著。

路燈將她的影子縮成可憐的、小小的一團,蜷在大片冬青叢的陰影下。

一滴水珠濺濕了手背,她的肩膀控制不住地開始抖,指甲死死地掐在虎口上。

林西月不明白,生活對於他們這樣的底層人而言,為什麼會慘淡艱難到這個地步?

她都沒敢責怪命運,只寄希望於強大自身,摒棄無知、愚昧和嫉恨的弱者心態,都在拼命地往前走了,但依然不是它的對手。

她坐在路邊哭了很久。

盡管已經拼命壓抑,但喉間還t是止不住地漏出一兩聲嗚咽,被晚風吹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