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遠在千裡之外,距離苗疆不過二三十裡的一處客棧裡,一個人正在角落裡默默的喝著酒。這人四十多歲年紀,身上穿著的衣服很是奇怪,既不像中原人的衣服,也不像苗疆人的,穿在他身上卻有一股瀟灑與冷肅結合的奇怪氣質。

最奇怪的是,這人相貌堂堂,頸間卻有一道三四寸長的疤痕,就像被人一刀抹喉後又細致的縫起來——如此醒目的外表,偏偏周圍的人卻視若無睹,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兀自饒有興致的談論著江湖上的事。

“最近這江湖上可是熱鬧,先是神出鬼沒的黑玉宮被踏平,緊接著又傳出二十多年前被滅門的寫意山莊尚有嫡親血脈存世的訊息…這大戲真是一出接著一出啊!”

“要我說,這沈家也是倒了血黴!好端端的在血葉楓林裡住著,誰能想到旁邊居然有那麼個要命的所在?我估計啊,那沈家人臨到死了自己還是糊裡糊塗的呢!”

“你說,沈家會不會知道那座陵墓的秘密?——畢竟離得那麼近,一點不知道也不太可能吧?”

“你傻呀!他們要是早知道了,還能讓那秘籍原原本本的待在陵墓裡,不早就拿出來自己練了?——要是練了那秘籍,沈家會這麼輕易的被滅了門,就活下來一個沈清暉?”

眾人談性正濃,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插了進來:“寫意山莊舉族被滅,只有少莊主沈夢塵僥幸逃脫,不久也不幸蒙難——此後二十餘年從未聽說沈家有後人存世,這個沈清暉又是哪裡冒出來的?”

眾人絲毫沒有覺得這話突兀,有個鬍子拉碴的江湖人不在意的回話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沈家主留在外面的私生子呢!天下第一莊既然說了是沈家後人,那就鐵定沒錯了!”

那人回答完問題,一群人立刻忘了有人插話的事,繼續興致勃勃的議論紛紛。

“那五行劍派的掌門練了秘籍的異狀可是有目共睹的,真叫一個厲害!當時的各大門派高手盡出,死了大半才勉強將他擊殺!——唉,就是可惜了那本秘籍,就這麼給毀了!”

“毀了才好呢!那等恐怖的秘籍,原本就不該留存於世!——若是落到心術不正的人手裡,那更是為害四方,還是毀了的好!”

“……如今那沈家也算是苦盡甘來,有天下第一莊作為後盾,江湖上還有誰敢輕看了他們?”

“慕容莊主真不愧是我正道巨擎,憐惜沈家無辜被滅門,不僅幫著重建了寫意山莊,還尋回了遺失的傳承,真乃大仁大義之人!”

“這算什麼啊!自天下第一莊建莊這幾百年來,慕容家類似的義舉可謂是車載鬥量,又豈止這一件?如今慕容莊主神功大成,更是我正道之福!”

“可不是嘛!要不怎麼說善惡終有報呢?慕容莊主這樣的人,連老天爺都青睞他!不僅讓他順利的滅了黑玉宮,清除武林這一大毒瘤,還讓他武功更上一層樓。”

“不是這麼說!慕容莊主心思純粹,這才能在武道上有如此成就——換了那些個鬼蜮小人,整日裡只顧著勾心鬥角,陰謀害人,哪裡還有心思打磨武技?自然也不能在武道上有所進益了!”

眾人說完了慕容修,又討論起了葉勁:“……對了,聽說如今的江湖上出了個了不得的人物,你們知道是誰嗎?”

“哪能不知道?那人名叫葉勁,在天下第一莊大小姐出嫁的那天橫空出世,據說能用一雙肉掌擋住鳴劍山莊趙問渠的劍,天外隕鐵也能隨手毀去……嘖嘖嘖,真是英雄了得!——天下第一莊得了這樣一個絕世高手,真可謂是如虎添翼啊!”

“嗐!你知道什麼?這人不是慕容修的手下,而是他的…嘿嘿…至交好友。當時那東裡家的客卿趁著葉勁和人纏鬥暗中偷襲,還沒真的傷到葉勁呢,慕容修就氣急敗壞的把人碎屍萬段了!”

“慕容莊主那是何等菩薩心腸的人,什麼時候幹過這種事啊?可見對葉勁是何等重視!——從他這副在意的不行的樣子看,這人多半又是個樂正泓!”

此時坐在角落裡的葉瀟聽了眾人的談話,不由得冷笑連連。方才插話的人正是他,不同於其他人對沈家知之甚少,他對當年沈家的情況簡直如數家珍,因此立刻察覺到這人話裡的漏洞:

沈家世代與世隔絕,除了一個沈夢塵,幾百年來從未有人行走江湖。且沈家歷代家主多是女子,即便有了私生子也一定會帶回來撫養,根本不可能流落在外。

退一萬步說,即便沈家真有流落在外的血脈,又怎麼會時隔二十多年才道出身份,嚮慕容修尋求庇護?

葉瀟將得來的資訊在腦海中梳理一遍,心中不由得怒氣勃發:天下間盡是些被慕容家小恩小惠收買的蠢笨之徒,難怪當今的武林勢力大不如前!

可是別人會被你表現出來的姿態迷惑,我可不會!慕容修,你敢找人冒名頂替沈家後人,用沈家收買人心,今次我必殺你!

葉瀟一口幹了杯中酒,隨即起身來到櫃臺前結賬,掌櫃的抬頭一看,立刻就吃了一驚:這人什麼時候來店裡吃飯的,自己怎的毫無印象?

一眼看見那桌殘羹冷炙,掌櫃的這才相信此人確實在自己店裡吃了飯。結賬找零的時候,他心裡還在嘀咕:今天就這麼幾桌客人,這人又是如此醒目,按理不可能沒有印象,真是奇了怪了!難道是自己不小心睡著了?

葉瀟離開客棧以後,客棧老闆瞬間又忘了有這麼個客人來吃飯。

這些人身上的異樣其實是葉瀟身上的迷心蠱的作用,這蠱說來不值一提,只能迷惑沒有內力或是實力低下的江湖人,對武林高手毫無效果,不過用來隱藏行蹤還是有些用處的。

與迷心蠱相比,真正厲害的還是自己千辛萬苦得的蠱蟲。想著,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胸口處的玉盒,對於接下來要做的事更添了十足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