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鎮鎮口的一處背風處,葉勁揹著一個包袱,對沈清暉一拱手道:“師父,徒兒這便去了。您自己在家多加小心!”

沈清暉微微一笑:“放心吧,為師這麼多年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倒是你,出門在外一定要多長個心眼,為師等著你平安回來!”

葉勁用力一點頭,沈清暉看看慕容修,又道:“照顧好這位公子。”葉勁應下,拜別了師父,便帶著慕容修一起往黑砂幫去了。

此時慈幼院裡的大部分孩子都已經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只留了幾個用來掩人耳目,一旦發生突發狀況,沈清暉便會帶著這幾個孩子從密道離開。

葉勁此時再無顧忌,便決定去解決了黑砂幫這個隱患,回來的路上去天下第一莊看看,若是能找到慕容修的妹妹探明情況,說不定能找到他走火入魔的原因,治好他的病。

兩人出發前,慕容修讓影三留了幾個人在慈幼院周圍護衛,其餘的暗中跟在兩人身後以防萬一。他自己的莊子說燒就燒,一點也不心疼,但是葉勁住過的地方,只要可能慕容修都想完好無損的保留下來:只要一想到葉勁留下的生活痕跡要被毀掉,慕容修就有殺人的沖動。

兩人騎著兩匹高大的騾子,一路走走停停,每到了飯點,或是葉勁覺得慕容修累了,兩人便停下來休息用飯。葉勁一路上看著慕容修白衣飄飄的騎在騾子上的身影都有點不忍直視,實在是太不般配了!

不過葉勁給他準備騾子倒不是吝惜錢財,而是在偏僻的地方趕路,牛和騾子這種牲口實在是比馬要有優勢:騾子耐力強,對吃的也不挑剔,馬卻一定要吃上好的飼料,不然就會掉膘,走長途還要隔一段路停下來休息,否則容易累死;尤其是在荒草叢生道路崎嶇的地方,騾子對於這種路適應良好,馬卻很容易折斷蹄子而死。

閑話不多說,兩人趕了一天的路,傍晚時分到了一處林子,葉勁便找了個空曠的地方搭好帳篷,點上篝火,就近獵了點野味在火上烤熟了,兩人便和著烤熱的幹糧對付了一頓。

葉勁自己沒怎麼,但是總覺得太委屈慕容修了,暗暗發誓明天一定要找個有城鎮的地方歇息。

此時的慕容修心裡也在盤算著怎麼和葉勁攤牌,繼續隱瞞下去顯然是不行的,不說別的,黑砂幫的事原本就是自己惹出來的,自己勢必要全權負責解決,怎麼也不能讓葉勁替他去扛。

吃罷飯,葉勁在營地周圍佈置了一圈警示的小陷阱,兩人便坐進了帳篷裡。葉勁如往常一樣運功為慕容修蘊養身體,然而真氣還沒有走過一個周天,他便感覺一陣熱流湧向臍下三寸處,原本沉睡著的那處頓時精神起來。

葉勁一驚,連忙將真氣收回體內,一睜眼,對上慕容修好奇的眼神,不由得一陣尷尬。吩咐慕容修乖乖待在帳篷裡後,葉勁急匆匆的沖出帳篷,心裡暗暗唾棄自己真是精蟲上腦,竟能對重傷未愈的慕容修産生如此齷齪的心思,以至於控制不住露出醜態,真是該殺!

不遠處便是一處深潭,葉勁三兩下脫掉衣服,一個猛子便紮了進去。這處潭水很深,在這樣寒冷的天氣也未結冰,但潭水的冰冷刺骨是可想而知了。

葉勁一紮進去,以他深厚的內力,也被凍的一哆嗦,那處瞬間便疲軟了下去。這也就是葉勁了,換了常人,這麼一會足夠凍個半死,從此以後都硬不起來。

葉勁平息了慾望後,便深吸一口氣,一頭紮進了潭水中。其實這種狀況從離開慈幼院的幾天前就開始了,他的內力對慕容修好像突然失去了作用,反而一運功就容易喚起慾望,讓他不得不狼狽的退場。

他一直認為是自己胡思亂想所致,從此更加註意擯棄雜念,可是卻似乎毫無用處,現在想起來這一切總有些不對…莫不是走火入魔的徵兆?想到這裡心驀的沉了下來。

他原本是想趁著走火入魔還未發作前去解決了黑砂幫,然而以自己如今的身體狀況來看,怕是撐不到黑砂幫自己就會神智盡失,到時候慕容修要怎麼辦?

葉勁越想越煩悶,幹脆一頭從潭水中鑽出來,打算先回去再說。然而抬眼一看,自己扔在岸邊的衣服竟然不翼而飛了,不由得心下一沉。此地還有其他人在?會是敵人嗎?

葉勁心裡懊喪不已,自己這麼跑出來,把阿修一個人丟在營地,真是太冒失了!倘若阿修出了事,自己永遠也無法原諒自己!不過眼下焦急也無用,這附近說不定還有人。

葉勁不動聲色的往身上潑著水,彷彿在一心一意的沐浴,完全不知道衣服被拿走了。他將內力凝聚在雙耳之上,凝神細聽周圍的動靜。突然,右前方的一處灌木叢裡傳來一聲極輕的呼吸聲,葉勁立刻從水下射出一道迅疾如風的水箭,直取目標。

灌木叢中藏著的人被猝不及防的擊倒,葉勁抓住時機從水中一躍而起,閃電般沖到近前,正要一掌劈下,電光火石間看清了那人的臉,連忙散去掌中內力,那手掌便輕輕落在那人身側。

那人竟是慕容修。只見他仰躺在灌木叢中,額角腫起一個小小的紅包,手上正捧著葉勁的衣服,用一種無辜略帶委屈的眼神看著葉勁。頓時葉勁心裡的愧疚便如滔滔江水一般傾瀉而出。

想來阿修一定是久等自己不回,便出來尋找,看到自己的衣服,沒準還以為他溺水身亡了!自己竟然還誤傷了他,實在太不應該了!

想著,他連忙小心的將他抱起來,內力附在掌中在那個小包上揉了揉,嘴裡輕聲安慰著。不得不說那個小紅包在那麼一張仙氣飄飄的臉上,實在是太礙眼了!

葉勁只顧著慕容修的傷勢,完全忘記了自己此時是赤條條的模樣,慕容修呆呆的看著葉勁的身體:蜜色的面板上,一顆顆晶瑩的水珠從均勻分佈在身體上的肌肉的溝壑中流下來,配上他英朗的眉眼,真是說不出的誘人。

看著看著,慕容修的眼神越發向下移過去,突然感覺鼻子一癢,一條血線便流了出來。

這…怎麼會流鼻血?難道是因為自己的攻擊,引得他舊傷複發了?葉勁看見慕容修流血,頓時更是慌了神,連忙伸手探脈,可是探來探去卻沒察覺有什麼異常,只是顯示氣血有些翻騰。

葉勁一番動作,此時才後知後覺的察覺到沒穿衣服,連忙三兩下披上外衣,運起輕功將慕容修迅速抱回帳篷裡去了。

相比起不知內情的葉勁,早已將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影三,感覺數十年建立起來的信念彷彿一瞬間崩塌了: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木然的看著兩人的動作,痛苦的一把捂住臉,不去看那讓他感覺三觀都重新整理了的破廉恥景象。

哦,那個鬼鬼祟祟過來偷窺人沐浴,還把人衣服藏起來湊近鼻子聞的登徒子是誰?肯定不是自家莊主吧?一定是長得像的別人吧!——這要怎麼騙過自己啊摔!

影三在心裡掀翻無數張桌子,簡直痛心疾首:莊主你那飄渺如仙的氣質呢?你那高冷的強者風範呢?都餵了狗嗎?求求你撿一撿自己的節操吧喂!

葉勁在帳篷裡折騰了一陣,還是沒有找出慕容修流鼻血的原因,頓時心下焦慮,生怕又是走火入魔留下的隱患。慕容修眼見葉勁大有趕去最近的城裡找個大夫的架勢,連忙手捂著嘴,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做出一副睏倦的樣子。

葉勁果然中計,再不忍折騰他,連忙扶他躺下安歇了。葉勁自己卻不睡,來到帳篷旁邊盤膝打坐,作閉目養神狀,實際卻一直提著心留神周圍的動靜,還分了一半注意力給慕容修,一旦發現他有不妥,立刻施救。

影三一行人被他逼的不得不遠遠躲開,以免暴露行蹤。此時的慕容修放緩了呼吸,裝出一副熟睡的樣子,心裡暗暗打定主意要盡快攤牌。葉勁不知道影三等人的存在,勢必是要留一個人守夜的,自己此時即便是撒潑打滾,他也不可能一起睡到帳篷裡來。

當晚,葉勁在帳篷外一夜未眠,慕容修睡在帳篷裡也是一夜未眠。第二天,做了一夜心理建設的慕容修看見葉勁溫和微笑的臉,到嘴的話頓時又咽了回去。

如果葉勁知道了自己騙他的事,他還會對他露出如此親近溫和的笑容嗎?一想到葉勁會用憤怒、失望的眼神看著他,慕容修積蓄了一夜的勇氣便化為烏有,只好心裡不斷的給自己找藉口:還是找個合適的機會再攤牌吧,畢竟離黑砂幫還有很遠的距離。

第二天傍晚,兩人終於在林子裡找到一家野店住下,慕容修本以為葉勁終於肯睡了,可是他還是堅持在床邊打坐戒備了一夜,慕容修陪著他又是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