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救她。

還是上次那位男醫生:“可以具體說說嗎?你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這種現象?一般會出現多久?什麼樣的情況會讓你産生緊張焦慮的感受呢?”

“高一下學期就有了,當時找您來看過失眠。”溫雨瀾說:“不舒服的時候一整天也靜不下心,我的胃很難受,頭也不舒服,然後我也聽不進去課……”

溫雨瀾努力回憶之前的感覺,可是僅僅三天她就忘了個幹淨,完全無法代入當時痛苦絕望的狀態。她的言語是如此貧瘠,“難受”,“不舒服”就概括了全部,聽起來是那麼微不足道。

“我……”她哽住,緊張地看向醫生,生怕他以為自己是在裝病。

醫生道:“你先做一下心理測評吧。”

“為什麼還要做?”他不是心理醫生嗎,為什麼還要用電腦去判斷她的病情?而且又要花錢做這個她認為沒用的問卷,她不情願。

“這個可以讓我更準確地瞭解你的情況。”醫生很有耐心地回答她的問題,並將二維碼推到她的面前。

結果顯示她已經中度焦慮,抑鬱情緒也有所加強。

“我給你開點藥。”

“開藥!?醫生,我家孩子沒太大問題吧,你要給她開什麼藥?”溫母及時發聲。

“我給她開的是抗焦慮的藥,你看,”醫生指了指她前後期兩分測評的對比:“都快一年了她的焦慮狀況還沒有改善就說明她自己是沒有辦法解決這些情緒的,她自己也說了聽不進去課,現在學業壓力多大啊,家長們的想法肯定是能不休學就不休學,你放心我會根據她的情況合理開藥的,趁現在還不嚴重趕緊幹預。”

“我們再考慮一下。”溫母向溫雨瀾使了個眼色叫她出去。

長長的走廊上,溫母又在跟人打電話,回來後說:“這個醫生不好,我給你找了個住院部的一聲,晚上叫她給你看看。”

“……嗯。”

到了晚上,溫勇下班後開車將她們送至江城中心醫院住院部。

鈴聲響起,護士的聲音從門內傳來:“您好。”

“你好,我們找張虹張醫生。”溫母道。

溫雨瀾小心張望這裡的環境。

住院部是不能隨便進的,紮著低馬尾的護士打了個電話正在詢問那位張虹醫生。溫勇沒上來,狹長的廊道裡就只有她跟溫母兩個人,但並不算安靜,溫雨瀾隱約聽見門內急促的腳步聲還有病人的大喊聲。

她不安地攪動手指,越來越不知道等會兒應該說些什麼了。

“請進。”

護士按下開關,門開啟,她在前方帶路。

入眼是一間幹淨整潔的休息室,護士轉過身來:“張醫生馬上過來,你們稍等。”

溫母等護士出去後說:“我知道你因為早上的事情不開心,但這種事情還是要多看幾個醫生的,哪能一上來就給你吃藥呢。這個醫生是我同事的親戚,她肯定知道你這種情況是吃藥好還是不吃好。”

“嗯。”溫雨瀾垂眼看著手心上的痕跡。

這是張虹走進,她身材微胖戴了副眼鏡:“你好,是小溫吧?”

“對,是我們。”溫母把溫雨瀾扯過去:“醫生,我家孩子啊天天說自己不舒服,您幫她看看,真是麻煩了!”

“沒關系,”張虹看了溫雨瀾一眼:“小朋友,跟我說說你的問題吧。”

“……”溫雨瀾抿唇頗有些語無倫次:“我……我就是很容易緊張,嗯……我一坐在教室就很緊張,聽不進去課,腸胃也不舒服……”

她失望地住口,說去說來就只有這幾句話,話說完甚至有種也就那樣的感覺。

張虹又跟溫母聊了幾句,問:“您是怎麼想的呢?這次帶她來是想解決她焦慮的問題還是厭學呢?”

“您看她嚴不嚴重啊?”溫母試探性問。

“從跟她交流的過程裡她跟人交流沒有問題,但有輕微的軀體化,”張虹抬了抬鏡框神情沒有波瀾:“不過我還是建議她多做做鍛煉,家長少給她壓力多帶她出去走走,吃藥這個事情……”她沒說完,轉頭看向溫雨瀾:“小朋友,你能堅持嗎?”

“堅持什麼?”溫雨瀾有種不好的預感,握緊雙拳。

張虹嘆了口氣:“你先嘗試嘗試我說的這些方法吧,你看行不行,說實話我並不建議你吃藥,你說的這些症狀很像是焦慮症,但只是初期的,一般初期我都是建議自我調節。”

不,我調節不了!

她的心瞬間落入谷底。

溫母卻喜笑顏開:“哎呀,張醫生太感謝你了,耽誤您休息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