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溫母的話卻叫她整個人都下墜,腦子裡有種劇跌下來的氣沖。

“溫雨瀾,我就不明白了,”溫母扯著大嗓門喊:“我朋友圈裡別家孩子給父母寫的信都是感謝父母的辛苦啊寫我愛你啊這樣的話,怎麼你就永遠學不會感恩呢?”

“我知道你討厭我,”她很失望:“我告訴你,世界上不會再有人跟我一樣完全不計回報地對你好了,你看你爸爸哪次管過你?不都是我在照顧你?”

她惡狠狠道:“要是你爸給你找個後媽,你看看別人會對你怎麼樣!”

溫雨瀾低著頭不回話。

那張信紙還在床上展開著,摺痕是那樣清晰,她垂眼,伸手,手掌包住信紙,暴烈的怒火快要把她燒成灰燼,她張手把信撕成碎片狠狠甩在地上。

“你又哭什麼啊。”溫母好像厭倦了她的脆弱。

溫雨瀾心髒又開了一道口子,她輕輕道:“對不起。”

其實溫母誤會她了,後面的內容才是溫雨瀾想對她說的話,可她卻只在乎這一句無心之失。

溫雨瀾走進房間小心地關上門,她不想坐在床上,地板的冰涼好像格外適合悲傷。

對於控制眼淚,她很有一套方法。

睜大眼睛,憋氣,放空思緒,難過的情緒就會瞬間消失,所有的不愉快都能忘記。

她愣愣地看了一圈屋子,腦子已經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什麼都不想說。

不難過,卻還是流淚,淚水在靜悄悄的空氣裡降落,變成水漬,慢慢蒸發不留痕跡。

怎麼會這麼痛?

她手指尖好像有無數只小螞蟻在爬。

這個才是溫母的真心話吧,她本來就從沒有相信過她,在她的心裡溫雨瀾一直都是個冷血鬼吧,她又是否還在因為那件事怪她呢?

可她憑什麼怪她?都過去那麼多年了,媽媽自己都不在乎了,為什麼還要說她不知感恩?她做的還不夠多嗎?

溫雨瀾,不是說好了不要在乎任何人嗎?為什麼還有對她抱有希望,一次又一次相信她口中的改變?

熱潮在月光下冷卻,身體也一寸一寸變得冰涼,溫雨瀾牙關發抖,在心裡狠狠警告自己,這樣的錯誤一定不要再犯第二遍。

她再也不要跟她說話了,再也不要愛她了。

語言是誤解的根源。

那麼,如果她不言不語呢?

她不要懷有絲毫期待,只要不期待,就不會有失望。

她還是去找了俞安安。

“你來得倒是巧,我正收拾東西明天就走了。”俞安安停下手中動作打趣地看著她。

“俞老師,我要怎麼才能好起來?”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話落,溫雨瀾後知後覺想到,跟心理老師聊天時必須先理清思路,把想要解決的問題告訴她,同時還必須附帶詳細的生活情境。

這是她之前看病的經驗。

可她不喜歡訴說。她再也不想對任何人說自己的感受了,因為這只會獲得不理解以及消散不掉的羞恥感。

她不說話了,甚至想立刻起身離開。

不料俞安安卻笑了,眼神裡閃著特殊的光芒,溫雨瀾不懂那是什麼,但永遠記得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