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估算那般,進入到城內,天剛好黑下來了。路上的行人匆匆,都忙著趕路回家。

張崢的院子是私宅,周圍住著的都是商戶和小官的人家,門口亮著燈籠,照亮小衚衕的路,但是家家戶戶朱門,扣著黑漆漆的鐵環,多少還是看著有些瘮得慌。

“夫人,就是這家。”

李短腿先行下馬車,而後去敲門。半晌過後,裡面傳來回應,慢慢悠悠地問道,“誰啊?”

“我們之前和張大人說起的。”

李短腿趕緊對上暗號,琢磨張大人是不是後院起火,在外養了小的,夜不歸宿,不然也不能讓那瘋婆子到處圍追堵截。

多虧是在他們面前鬧,要是到同僚面前,可不是丟人現眼嗎?

對方沉默片刻,而後開啟門,李海棠一行人進入其中。

進門以後,李海棠嚇了一跳,院中地上,飄著黃紙錢,妖風一吹,紙錢如落花一般,隨風起舞,而且還打著旋兒。

“序兒,你又回來看爹孃了。”

院中,坐著一對老兩口,頭發也已經花白了,彎著腰,老態龍鐘地,盯著紙錢颳起的旋風,喃喃自語。

“回來好啊,回來就好,是你爹孃沒本事啊,不能為你伸冤。”

楊序的娘小聲地念叨著,最後聲音也越發悽厲,“序兒,他們把你另一條大腿,藏到哪裡了?”

場面詭異,連李海棠這等無神論者,都不自覺地退後幾步,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楊序被分屍,最後找了很久的屍體,拼拼湊湊,還是少了一條腿,到現在也杳無音訊了。

“唉,這都很長時間了,每晚都要來這麼一出。”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歲上下的鰥夫,也沒孩子,因為命硬,經常遊走在大戶人家之間,幫人抬屍體之類的。

這年頭人們多敬畏鬼神之說,他忍不住說一句,“你們來的時候,看到衚衕的燈亮著,家家戶戶亮燈,實際都沒有人住,只留下三兩個下人看門。”

他是張大人花大價錢請來的守門人,不然沒人敢收留這二位啊。

尤其是每天晚上,必刮陰風,紙錢吹得到處都是。

開始還有周圍鄰居找下人上門罵人,這不,也不知道誰傳的,說宅子就是殺人分屍的地點,每天晚上鬧鬼,接著他們頻繁地做噩夢,就統一搬走了。

周圍的幾家,有商戶,也有外地來的六七品的小官,還有本是賃的院子,被嚇得如驚弓之鳥,誰也不敢回來住。

現在,衚衕裡前前後後六七家,都委託了中人賣屋子,價錢極低,也就是之前的一半價錢。

“這裡是京都裡的好地段,院子自然是不愁賣,可中人帶著看房子的人一來,周圍的院子就飄著紙錢,這誰敢買啊!”

再便宜,也不能買個鬼宅,有膽大的不信邪,親自來院子裡體驗,據說半夜,親眼看見一條慘白的大腿!事後,中人都不願意接手宅院了,每次來這邊給看房的人開門,都要瑟瑟發抖,回家做噩夢,所以花銀子委託了他,把鑰匙讓他暫為保管,負責帶人看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