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凜央傷得並不重,只在床上修養一日便可行動自如。

對於當晚的情況她已經記不太清了,只模模糊糊記得,當時自己釋放出一股足以將一切化為灰燼的力量,把命懸一線的惜雙給救了。

至於跟湛臨打了一架這樣的事,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一個常玩弓的人,對自己箭矢都十分愛惜,如鳥惜羽翼,不輕易放箭,箭出必絕殺,除非反應夠快,一旦命中,必死無疑。

何況對方還是湛臨,他的射術在明淮上陸可稱得上首屈一指。林凜央跟一些拿弓的修士打過交道,他們大多不是缺乏腕力,就是命中率低,湛臨在兩項甩他們幾條街的同時,還具備箭瞬間上弦,放箭密集,一般人根本招架不住,那日林凜央也只是僥幸逃脫。

林凜央若真中了湛臨一箭,那肚子定是貫穿傷,況且,以他先前非要她命不可的勢頭,這麼好的機會,怎麼會不攻擊要害,而是隻將她肚子捅破,這一做法倒有些像只是為了讓她感覺到痛。

李竹肯定是對她說了謊的,但林凜央不好意思、也不想盤問。根據事例逼迫李竹吐出真話並不難,以他那性子,估計還沒戳,就自己漏了,但林凜央讓李竹不要宣揚此事時應得極快,沒有任何猶疑,眼下她為了滿足好奇心而咄咄逼人,這樣做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問可以,但不是現在。

所以,在她問到當晚細節,面對李竹語焉不詳的回答,也只是輕輕頷首,並未深究,給人一種糊弄過去的錯覺。

他們來到小桃家已經是幾天後的事情了。小桃家離蒼鳳群山腳下不遠,去一趟也是順路。

本來早就可以返程的,不知怎的,一向雷厲風行的林凜央在聽到李竹提出要回去時,總是用各種可有可無的理由推脫,一會說案件個中細節需要處理完,一會說帶李竹去這兒玩,一會說到哪裡吃好吃的……

總之,林凜央為了拖延迴天穹派,可以說得上無所不用其極。李竹提了兩三次皆被她一口給堵了回來,便不再說了。

最後之所以有了要回天穹派的念頭,大抵是她再也沒法厚著臉皮繼續在許府白吃白住下去了,當許國再次提起讓他們去一趟小桃家,林凜央滿口答應了,畢竟吃了喝了總是要做事的。

小桃母親跟平常農婦沒什麼區別,面板黝黑,笑起來皺紋畢現,一身粗布衣大抵就是她常服了。

聽到他們是代替許府前來看望她的,也沒有面露不善,只在邀請他們進門後,關門時揉了下眼睛。

見此情況,林凜央回過頭低聲對李竹說了一句“少提小桃”,他下意識答:“好好好……”猛一想似乎哪裡不對——她這是要他跟小桃娘交流?

林凜央在李竹懇求的目光中坐下,仿若未見。

經過這些日子相處,李竹也知道這師姐很多事情都是說一不二的,他只好硬著頭皮開口:“老……老伯是上工去了嗎?”

既然不讓提小桃,那問問她爹爹應該可以吧?

誰知剛說完,小桃娘瞬間淚流滿面,低聲抽搭著。林凜央也納悶:這是怎麼了?難不成她已經知道小桃爹奸屍的事了?

在知道自己朝夕相處的丈夫做了這等惡心的事,常人都會怒不可遏、厭惡至極,脾氣暴躁者欲殺之而後快都有可能。而林凜央只從小桃娘抽泣中感受到了無以複加的傷心,不摻任何雜質。

林凜央猶豫了一下,握住小桃孃的手,盡量讓自己聲音顯得有溫度,道:“你也不要太過傷心,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家裡也不會發生這麼多的事,好好的一個家,就這樣沒了……只剩我一個人……”說到最後竟泣不成聲。

李竹疑惑:“剩你一個人?”

“就在前幾天,我家老頭子,趕山路時被石頭砸死了……”

“那種人……”接收到林凜央帶著寒光的視線,李竹頓時剎住禁聲。

小桃娘沉浸在痛苦與自責中,沒有聽到這半句話。

“都怪那個挨千刀的道士,”小桃娘憤憤地說:“非說那東西能帶來血光之災,我也是鬼迷了心竅,聽了他的把那簪子賣了……”

林凜央:“簪子?什麼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