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凜央微慍:“你想當大英雄,可以,沒人攔著,但你憑什麼問都不問一下惜雙意見,就對他下死亡宣告?你有什麼資格決定別人的生死?用別人的性命成全自己的英雄夢,想得可真美。”

李竹被劈頭蓋臉一頓罵,有些蒙了,看了一眼幾乎凍得半僵的惜雙,心虛道:“我又不是光把他往火坑裡推,我自己也……也要跳的,而且他長得這麼慈眉善目……他肯定……”

林凜央放柔了聲音:“你願意犧牲小我的精神這一點我很欣賞,打心眼裡佩服。當一個人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陌生人的命,是多麼的勇敢又善良啊,我從來沒有質疑過你的品性。”

“但是,你聽著,李竹,”林凜央正色道:“我不同意你說的那句‘兩條人命換五千條人命劃得來’,在我看來任何人的生命都很珍貴,不能憑量多量少做選擇,又不是買大白菜。無論是你們,還是那五千人,沒有哪一個是該死的,每個人都有活下來的權利。”

“我在為你們的權利而努力,請你不要質疑我的選擇,妨礙我的行動。”

李竹冒著被削的風險,壯著膽子問:“那……那你的選擇是什麼?”

林凜央深吸一口氣,將更難聽的話壓下去,耐著性子解釋道:“我不選擇救兩人,也不選擇救五千人,我要救的是五千零三人。這樣說,總該懂了吧?”

原來師姐另有打算啊,還以為她真是那種只顧自己的人呢。李竹羞愧極了,道:“師姐先讓他們先放惜雙,李穎覺得師姐會選我們,從而放鬆警惕,這時提出讓他們迴避,在出口被堵住了情況下,他們自然不怕我們逃走,回裡屋為自己打著的算盤樂得找不著北。然後我們乘此機會設符鎮,壓兇屍,時間一到或跟他們對剛,或找機會溜走。是這樣嗎?”

林凜央點頭,心說:“叨叨半天,總算聽懂了。”

其實對於李竹的問題,林凜央可以選擇視若無睹,不解釋。不過,這樣顯得有些沒禮貌,而且得不到答案的他可能會更煩人,她可不想在自己幹正事的時候,有隻蜜蜂圍著她嗡嗡嗡,擾亂她的思緒。

“現在,去貼符篆,用血在桃木劍上符,”林凜央站起,道:“我去找找出口……”

“超時了哦,小姑娘。”

林凜央迅速背對著李穎收起符篆,心嘆晚了。

李穎走出來道:“考慮得怎麼樣了?”

“稍等,我有一事不解,“林凜央朝李穎身後的男人道:“湛臨公子對吧?我很好奇,公子身為鬼仙為何對屍修唯命是從?況且,在你與劉騰結了死契,李穎再次殺了劉騰的前提下,你這般所作所為,在下實在難以理解。”

李穎怒了:“我已經給足了面子,別給我耍花招!”要不是湛臨說這惜雙可能大有來頭,想觀望觀望,李穎早就把林凜央丟去喂兇屍了。不過,現下來看再怎麼有來頭,不也還是被凍成了人冰。

李穎甚至懷疑可能是湛臨說岔了,或者自己聽岔了,這站著怎麼也比躺著的看起來要來頭些啊!在有水淩簪的地方帶了這麼久還中氣十足,說不定她真能帶著惜雙逃出去。

這想法甫一出現,強烈不安霎時沖刷掉了李穎最後一絲理智。

“林凜央是你自己給臉不要臉的!”

話落音,李穎眼瞳變得墨黑,看不見一點眼白,雙手一抬,周圍棺木裡的幼小兇屍齊刷刷地坐起,沖破了棺蓋。

它們大多都沒有進入腐爛就被煉成了兇屍,面色灰白,僵硬沒有生氣,生前眼珠就被挖去,留下兩個聳人的黑窟窿,有的甚至能看到眼眶處白骨森森,有的兇屍黑窟窿周圍耷拉著被利器帶出來的血管,翻出來的肉。

它們轉轉脖子,動動手,確認行動方便後,又齊刷刷地站起,直挺挺地朝林凜央走去,整個過程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只不過一個能保國,一個只咬人。

身形小的緣故,兇屍行動極其迅速,幾息功夫,便行至離他們兩三步之遙,縱身一撲。

李竹嚇得動都不敢動,當時心裡只有一個詞——餓鬼撲食。

林凜央眼明手快地將鳳尾玉令丟擲,吟咒做障。撲過來的兇屍被一道屏障反彈在地,倒了一圈。

她靈力尚微,每咒每術對同一獵物只能用一次,但能短暫使獵物行動緩慢。

倒下的兇屍活動著骨頭,咯咯作響,僵著身子爬起來,沒被屏障彈到的兇屍依然行動迅速,被突然撐起的兇屍絆倒,有的剛仰起頭又被踩了下去。

一時間,摔的越來越多,原本是沖著咬死他們撲來的,現下倒有些像特意上趕著來摔倒似的,前赴後繼,各個對他們五體投地,只差一句“新年好”就跟過年時小輩來討紅包的情景沒什麼兩樣了,莫名有些滑稽。

“壓屍術!快!”林凜央掏出匕首丟給發愣的李竹。

李竹接過匕首,劃開指尖,在桃木劍上描上幾筆,藉著林凜央玉令裡的靈力,將術加固。

林凜央盯著李竹施術,唯恐出錯,殊不知在她身後,幾只泛著青白的手朝惜雙的胳膊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