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凜央坐在案前看了一上午的人丁冊,頭直發疼。此鎮叫劉騰的有二十幾來個人,要在這些人裡找出已經灰飛煙滅的劉騰著實不易。

且這冊子約莫有十多年未更新了,上頭記載的真實性大打折扣,這讓原本線索不多的林凜央愈發苦惱。

“林姑娘,門外有位名叫李竹的修士說是要找你。”一位小廝走進來道。

林凜央輕揉太陽xue,道:“煩請你帶他進來吧。”

目光落在住址一欄,沉吟片刻,叫住僕人:“等等,你去忙你的吧,我去接待他。”

林凜央尋了張幹淨的紙,開始疾筆繕寫。

李竹低頭瞅著門檻,縮著肩膀,心裡巴望著林凜央快些到,這守門僕人從一見到李竹開始,便打打量量,令他實在難受得緊。

李竹身量並不高,臉型尖尖,眉淡目細,鼻樑微塌,微微發黃的臉上長滿了雀斑,耷腦縮肩,時不時搓搓手緩解尷尬。渾身上下沒一處與道骨仙風的修士能搭上邊的,若不是那身衣裳與林姑娘相似,守門僕人早就將他轟走了。

“你便是李竹師弟吧?”

李竹抬頭,只見一面容清秀,身形瘦小女子立於門檻另一邊,他道:“是……是的。你是……林、林師姐吧?”

得,派個話都說不利索的人下來了,瞧他這畏畏縮縮的模樣,膽子定然大不到哪去。

林凜央道:“說話聲音大些,嚇不著誰。”

李竹眼神閃躲:“我……我是第一次單獨下山,所以……”

林凜央:“巧了,我也是。”

細小的眼睛將目光鎖定在她的臉上,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道:“怎麼……怎麼會……”

“就是這樣,”林凜央迎上目光道:“你既然來了,我醜話便說在前頭——處理異務中遇到的邪祟與後山豢養的邪祟可謂是天差地別,處理方式也不止在紙上排兵布陣,在此情況下,稍有差池便會丹滅身死,死於初次異務中的大有人在。深陷危險時,若只顧著害怕,逃都不知該往哪逃,定必死無疑。相反,臨危不亂便事半功倍。”

她頓了頓,決定下猛料:“倘若遭遇險情,我決計不會管你的死活,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跟著我,退堂鼓最好早些打,免得有性命之憂。”

也免得相看兩相厭。

“不!我不回去。我願意跟著林師姐。”他要是回去了指不定得被戰風罵成啥樣呢,只要一想到戰風吹鬍子瞪眼的模樣,李竹恨不得朝天穹派的位置跪下磕三個響頭,對於以後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便好。

原以為李竹會被她此番言論嚇回山上,哪成想竟讓他更堅定地留了下來。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林凜央:“隨我來吧。”

說著朝外走去,行至片刻,偏頭不見李竹人影,回頭一瞧,只見他低著頭一個勁地往屋裡走,已經快走到大堂門口了。

林凜央黑著臉,深吸一口氣:“我在這兒呢,你上哪去?”

聞言,李竹腳步頓住,猛地回頭,一路小跑到林凜央面前,道:“幹……幹啥去?”

“走訪。”

兩人行至主街道上,不知是晌午都在吃飯的緣故,還是昨日濁雲覆許府之事引起人們猜忌,眼下街道寂寥無比,偶有行人也行色匆匆,彷彿腳步慢些就回不去了似的。

“哎哎哎,趙四這麼著急幹嘛去?你後頭有惡狗追你啊?”前頭一個賣包子的小販,見此情況有些納悶,拉住一個熟人問道。

林凜央:“……”這人這麼不會說話,怎麼做生意的?

小販發覺趙四後頭還有兩人,急忙點頭致歉。

李竹倒是未察覺有什麼不對的,反而對林凜央道:“師、師姐,我餓了,能不能先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