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記枕頭朝他砸來,惜雙眼皮都沒提一下,矯捷躲過,手裡調變的藥卻一滴沒撒,十分穩當。

惜雙失笑道:“是跟我們一起出門的那姑娘替你換的。她將你弄丟了,又見你是躺著回來的,很是自責。我對她說,你只是受驚了,已無礙,等你醒來讓你自己換比較好,她非是不聽,我也不好多勸。”

林凜央微微鬆了口氣,但仍存疑:“真的?”

惜雙挑眉:“在下看起來像是乘人之危的人嗎?”

明明是你自己表達得曖昧不明!

林凜央心裡如是說,但表面依然禮數周到:“抱歉,我生性多疑,望先生莫怪。”

惜雙似乎並未想與她計較,拾起軟枕,拍去灰塵,將調好的藥端至她面前,把枕頭塞回她背後:“把這藥喝了,安神補血的——肩腿結痂之處皆有些裂開的痕跡,那姑娘已替你重新上藥,細碎新傷也止住了血。”

林凜央微怔:“安神就不用了,我並未受到驚嚇。”

惜雙堅持:“喝吧,此藥補血為主,安神為輔。”

“不用了,我……”不想再麻煩你了。

惜雙:“是我硬將你帶出府,使得你遍體鱗傷,若你拒絕,豈非存心讓我難安?”

“先生這話說的,我是非喝不可了。”這人也太會說話了吧,林凜央再拒絕就顯得蹬鼻子上臉了。

惜雙笑了笑,不置可否。

林凜央一口悶了苦得發顫的藥,道:“是先生救了我?”

那兩人皆到金丹期,惜雙救她只可能被一抓抓兩,不可能逃出來,但她依然如是問。

她清楚自己並非心驚暈厥,定是有人暗中使詐。在那種失毫釐便丟性命的情況下,若是對方使詐,她不可能還有命在這閑聊;但若是自己人,為何要將暈厥的時間點卡在她立馬另一座山斬落之前?

極有可能有人不願讓那座山死,但又不願暴露自己的身份。

惜雙一哂:“在下哪有這本事。巡街隊伍見千草堂大白日關著門,察覺有異,心以為出了事,上前敲門卻無人應,便闖了進去,將姑娘救出。”

“千草堂的人呢?”

“已伏法,都招了。”

“先生知道是哪位救了我嗎?待我傷愈,好去致謝。”

惜雙拿走她手裡的空碗:“不知道。”

林凜央只覺他抽碗時力使得略大,還維持著端碗的姿勢,尋思自己哪裡惹他不快,片刻,嘴唇攏成哦行,對他道:“先生多次救我,不勝感激,請受我一拜。”

林凜央光著腳丫踩在地板上,朝他深深行了一禮。

“誒……”

惜雙朝她伸手——看起來像是沒來得及阻止她行禮的舉動。

手慢慢放下來,低頭歸置起那一桌的瓶罐。像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想讓她聽見,用輕的不能再輕的聲音道:“我並不需要你感謝。”

垂下的眼瞼顯得十分傷感,睫毛輕顫,不由得讓人擔心下一刻會滲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