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5)(第1/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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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5)
光熙元年。
回水月谷後,方擷真的日子很是不錯,畢竟她是谷主失而複得的女兒,不出意外便是水月谷的繼任人。
方虹便不同了,總有人背地裡指著她的脊樑骨,暗罵她是偷孩子的賊。
她聽過便忘,彷彿言語並不是能殺人的利劍,唯有那日和武紅英的對話是忘不了的。
武紅英要她死。
要她死在方擷真手下,付出應有的代價。
方虹一日日地煎熬,終於在某個清晨藉口陪方擷真練劍,卻在女兒劍鋒揚起來的時候……
一頭撞了上去。
劍是她買給女兒的,如今劍鋒沒入她心口,洇出濃濃血色。
方虹將遺言說得很漂亮,大抵是說自己犯了錯,要贖罪,要付出代價,又囑咐方擷真千萬要聽谷主的話。
而後她連氣都來不及咽,便被武紅英著人拖走。
——方擷真從夢裡驚醒。
天幕上是慘白的月,像死人發白腫脹的臉,好像還會呼吸似的,然而方擷真側耳細聽,才知是自己的喘息聲。
她大汗淋漓,枕頭在夢裡便哭濕了,半張臉都被眼淚磨得發紅,是起了紅疹,還隱隱地發痛。
小琴魔的話猶在耳側,逼得方擷真心驚肉跳,她不得不灌下一大口冷水壓驚,匆匆披上衣裳,出了門。
夜半的水月谷,時常可聞蟲鳴鳥吟,若在夏天,天幕星河漫漫,樹叢花圃中又有螢火流轉,那可真值得入畫。
方擷真走幾步,停幾步,兜兜轉轉的,竟也到了目的地。
咚咚咚,門敲了三聲,門裡很快現出一張和她六分相似的臉。
武紅英知道,方擷真是要將真相告知她了。
一盞茶後,武紅英輕輕闔上眸,似是釋然了,又似是對自己猜對了真相的肯定:“你果然不信方虹死於自願,你果然是想殺了生下你的母親。”
分明是極恐怖的話,方擷真卻長長撥出一口氣:“我說完了……我心裡沒有秘密了。母親可還有秘密?”
“沒有。”武紅英脫口而出,“我告知你的,就是全部事實。”
她活了四十餘年,早錘煉出一雙沉著的眼,所以方擷真讀不懂她的想法,唯有暫退一步:“我永遠相信母親。”
寂寥的秋夜裡,誰都以為對方坦誠地吐完了話,誰都打心眼裡做著不為人知的盤算——武紅英不講自己的推波助瀾,方擷真不講回魂術。
話說完了,兩人表面上又是毫無隔閡的母女了,武紅英承諾會擺平血刃峰的麻煩,甚至囑咐方擷真盡快回去睡。
方擷真哪裡睡得著,她又摸到程芙就寢的房間外,將門叩響。
“程姐姐。”門一開,她便喜悅地喚出聲來。
門裡有兩雙眼睛同時養著她,白霓裳愣了愣,很快便懂得了:“阿芙,早些回來睡。”
於是程芙安心又慢吞吞地出了門,隨方擷真來到一片寂靜處。
來年春日,此處便是清香怡人的梨花林了。
方擷真就在這片清冷孤寂裡,等到了程芙的關心:
“你還好嗎?”
方擷真點頭:“嗯,我和武紅英說開了,都沒事了。”
生死之仇是很難過去的,程芙不信方擷真說的是實話。
倘若是她來做母親,那是萬萬容不下一個要殺自己的女兒的,即使不先下手為強,也會提防:“每一件事都說開了嗎?”
“能有什麼說不開的?畢竟是親母女。”方擷真笑了笑。
程芙愈發地不解,她親娘過世的早,白霓裳就是她娘。如若她與白霓裳起了互相殺害之心,必定是心裡千瘡百孔地流血、痛苦悽厲地嚎叫,腦子裡卻緊緊地防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