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大清早城中酒肆已是門不停賓,人挨著人擠在桌前。

“你們可聽說,城中出了件大事。”長臉鼠眼青年掃桌前眾人一眼,壓低聲音問道。

“出了啥事?”年紀稍長的麻衣胖子先出聲問道。

“咋滴?還能影響爺們喝茶不成。”順手給桌上茶壺添水的店小二順口應承道。

“走你的吧。”鼠眼青年將嬉笑著的小二攆開才靠到桌前,看剛才開口的沒開口的都聚過來,才滿意地繼續說,“承恩侯府進了個刺客,刺傷了他的新夫人,還跑了,官府正在全程追查這刺客呢。”

“嗐,我還當啥大事,原來就是這。”麻衣胖子掃興地退開又喝起了茶。

“我還沒說完,你這人真是沒有半點耐性。”

“不過這人也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翻進承恩後府,還傷了人。”一直不曾開口的鶴顏老者搖著頭說道。

“別急,聽我給你說這其中緣由。”鼠眼青年還清了清嗓子,看眾人又聚攏到一塊,才露出滿意神色,“這刺客本不是甚麼了不得的人物,不過是個鄉野村夫。但……他是承恩侯夫人養的面首,這次是索要銀兩不成,一時怒火攻心才出此下策。”

“啊呸!你當承恩侯夫人瞎吶。人家本來就是太師的女兒,從小也是養尊處優,會找個村夫?”剛才一直默默聽著的算卦老瞎子大啐一口,噴得鼠眼青年滿臉茶水。

“你這人真是!”鼠眼青年一把將臉上茶水抹去,“算了!我才不與你這老瞎子計較。”

“你這莫不是信口胡言,拿咱們逗趣呢。”麻衣胖子胖子端著茶杯搖頭嘆道。

“真是些蠢貨。我就不賣關子了,直接給訴你們罷。”鼠眼青年也端起茶牛飲一口,豪氣地將茶杯置在桌上,“你猜怎麼著?原是承恩侯那方面不行,新夫人耐不住寂寞,又不敢與府中侍衛有染,就藉著前幾月修繕藥房的關子,和這進府幹活的雜役廝混。”

“這……”眾人面面相覷,同時語塞。

“聽個樂就是了,何必較真。”老瞎子摸著下巴上的長須嘆道。

“可不是嘛。”連忙附和道。

“不過還有一事。”鼠眼青年又故意賣起關子,看周圍眾人目光緊緊縮在他身上才滿意放下茶杯,“那新夫人遇刺後,找遍都中名醫,用盡各樣珍奇藥材,一個多月過去了卻不見半點好轉。”

“那多半是懸了。”一直默默聽著的江湖郎中終於找著個機會開口,還不忘遺憾地搖頭,“這人十有八九是保不住。”

“可不是嘛,所以承恩侯現在不僅還到處尋醫問藥,還求起了神佛,那府中每日煙燻霧繞,弄得跟個道觀佛廟一般。”

屋子正中擺著個三層香爐,嫋嫋冒著細煙。

香爐左邊站著一行女子,右邊站著一行男子,各個手中都端著一個紅木方盤。從打頭的起,盤中擺著燒雞、燒肉、美酒,甚至還有女子衣物鞋履。

每個人都縮在脖子站在原地,穩穩端著手中木盤,就連喘氣都是小心吐出一口長氣,在深吸一口。

無內外一片闃然。

傅淮書身形本就頎長,如今比之前更瘦削許多,身著白衣迎面飄飄,像是要飄然而去。

他雙手握住三根長香,穩穩聚在額前,口中小聲默唸一會兒,才重重鞠下一躬。

“皇天在上,後頭為證,傅淮書願付出任何代價,換愛妻身體康健。”

天地間忽揚起一陣長風,明明已是盛夏,這風卻帶了雪氣,吹得人汗毛豎起。

“你說咱們侯爺是不是瘋了?”終於折騰完了,採蓮雙拳抱起捶著她痠痛的手臂,還不忘向累得趴在桌上的好友抱怨。

“怕是差不多了,若是夫人真有個三長兩短,他怕是得去陪葬。”正主長探口氣有氣無力說道。

“唉,希望老天趕快開眼罷,讓夫人早點醒來,咱們也不必再遭這個罪。”

“不過咱們侯爺可真是好男人,為了夫人真是費盡心血。若是能給他做側房,怕也是後世無憂了。”珍珠又堵住嘴說道。

“咱們夫人也甚好,她待人也是頂頂好。”採蓮看著她連連搖頭,“若是侯爺再娶,我定是……定是要看不起他。”

“是是是,你這可真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珍珠斜眼看向她揶揄道。

“侯爺。”看到換下白衣的傅淮書走進房中,眾人齊齊跪下行禮。

“夫人的藥已經備好。”於斯低聲報道。

“好,你們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