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松,”旁邊一起抓住聞璟手腕的警察說,“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使力。”

“好。”溫遙情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字。

就要將聞璟救上來時,聞璟的手忽地往下滑了滑。

溫遙情的心魂也彷彿從高空一墜。

她的眼淚滴落在聞璟的手臂上,聞璟已經使不出力氣,原本想看向溫遙情,只是此刻連頭也抬不起來,微微低垂著。

溫遙情不知道他害不害怕,也不知道他是否還敢睜開眼睛,她只能感覺到手中緊握的手腕彙聚著他最後的力量。

由於溫遙情和劉警官各自抱住的欄杆支撐不住太多的重力,所以一旁的警察無法伸手幫忙,有的想辦法去找梯子與繩子,有的守在一旁,只等聞璟再上來些,再試著去夠他的手臂。

天臺上只能聽見許知意壓抑著的哭聲。

溫遙情感覺到聞璟握住她的手又失去了一些力氣。

“聞璟,求求你。”溫遙情和劉警官使著力,聞璟已經被拉上來了一些距離,很快他的手就能夠到天臺邊緣。

許知意心驚膽戰,生怕聞璟一旦墜落,會拉著溫遙情一起掉下去,還想上去再勸,只是礙於周圍人的專注救人,她有些開不了口。

她只得推著溫如曄。

溫如曄已經不敢看那樣的畫面,領會了許知意的意思,拍了拍她的頭:“那是人命,他父母在的話,他也是別人的心頭肉。”

溫遙情和劉警官沒有一秒懈怠,此時就怕聞璟放棄。

無論是她,還是劉警官,或多或少陪聞璟走過一段來時的路。

談死容易,貪生難。如果對未來失去了希望…

身下,是終點;而上方,他還要走很長的一段路。

“聞璟。”溫遙情喊出一聲。

聞璟的意識的確陷入了一片混沌裡,只有身上的痛楚告訴他他還活著。

他見到了一些記憶深處的畫面。

十歲那年,和爸爸媽媽趕往普塔山,去接弟弟,快到山頂時,聽見上面一片嘈雜聲。一個小女孩被媽媽拖著,滿臉淚水與他擦肩而過。她走路很奇怪,像是很艱難才能邁出一步,媽媽要抱她,她卻推開,拒絕被抱起。

聞璟走出幾步,聽見小女孩在身後摔了一跤。這一跤並不重,小女孩卻沒爬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我能救他的啊。”小女孩崩潰大哭。

她媽媽又恨又惱,抬手想打她,但是像是下不去手,最終靠在一旁男人的身上捂著眼睛。

許是小女孩絕望的情緒觸動了他,他轉回身,拿出一包紙,遞給她。

小女孩仍在哭,卻發不出聲音,只是張大了嘴,兩手緊緊扣住地面。

自然沒有理會他。

聞璟把紙放在她手邊,就要繼續趕路。忽然聽見小女孩問出一句:“有什麼東西,比命還重要?”

聞璟不明所以,回答不出來。畢竟這個問題的答案,在不同的情況裡,答案也不一樣。於是他從懷中拿出一顆棒棒糖:“這是我等會要給弟弟的,現在就先給你啦。別哭。”

她的爸爸媽媽沒有勸阻,可能是覺得這時候年齡差不多大的人能互相寬慰。

聞璟扶起她,將方才一路上編的草環戴在她手上。

小女孩愣愣的,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反複說著:“為什麼……為什麼……”

聞璟笑著說:“無愧於心就好。”

記憶中的擦肩在此時本就應該結束,小女孩該被媽媽帶走,而他也繼續走著去見弟弟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