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出於主觀意願的不想外出走動,與被動的無法外出,這是兩回事。

習武從不是閉門造車就能登臨巔峰的,葉孤城能有現在的境界,經過了不知多少生死比鬥。他偶爾會獨自離開平南王府,過上一二十天又會孤身回來。

有時候他回來時正值夜裡,還會見到喬衡的院落裡亮著星星點點的燈火。

葉孤城知道,除了他外,王府裡還有一些夫子為喬衡上著課,他現在很有可能是在完成對方留下的文章課業。

他站在那兒看得久了,喬衡自然發現了外面有人。

喬衡起身開啟門,看到了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葉孤城。

“原來是師父。”喬衡見是他,說,“師父這是剛從外面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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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孤城頷首,他說:“早些休息。”說完,他轉身離去,白色的衣角在夜色中輕輕劃過,沒有帶起一絲響聲。

這種感覺很奇妙,在南王聯絡他以前,葉孤城從未想過會收這樣一個徒弟。在他心以前的設想中,他的徒弟至少該同他一樣誠於劍,有一顆百死不悔的向劍之心,為人不落窠臼、不受拘束。

卻不曾想到當他真正收徒後,曾經的設想都被推翻,真要形容的話,他只能用“籠鳥檻猿”這四個字來形容對方了。然而奇異的是,對方的劍並沒有因此而變慢,或許對方手上的劍被層層束縛著,但是藏在心裡的劍,卻無法被任何枷鎖纏縛。

葉孤城覺得,哪怕南王的籌謀功虧一簣,也不會比現在的這種籠中飛雀、檻中野猿似的生活更糟糕了。

這種想法其實也不算錯。

因為喬衡知道,別看現在朝廷對藩王過分管制,但是這依然只是個開端。

據他對《陸小鳳傳奇》的記憶,以及真正身處此世後對這個時代的瞭解,本朝既然與他熟悉的明朝極其相似,那麼就如明史中記載的那樣,朝廷對藩王的轄制只會越來越嚴格。

到了最後,很有可能就會像《明史·諸王傳》裡寫的一樣“賢才不克自見,知勇無所設施。防閒過峻,法制日增。出城省墓,請而後許,二王不得相見。籓禁嚴密,一至於此。”

就是說,即使你德才兼備、智勇雙全也不能有所建樹。就連出城掃個墓,都要先進行請示,並且要得到允許才可以。若是不想被視為串通謀反,藩王之間一輩子都不要見面。

南王世子由於這張臉,幾乎提前過上了明朝中後期的藩王才會“享受”的生活,現在換作了喬衡,的確是再糟糕也糟糕不到哪裡去了。

喬衡目送著葉孤城離開,然後又回到房間裡在書桌前坐下。

他寫的不是什麼夫子佈置下的課業,而是在給花滿樓寫回信。

他離開封地不太容易,花滿樓過來找他也不太方便,但是兩人要是真想聯絡還是可以寫信的。

花滿樓寄給他的信中,說的大都是一些瑣碎小事。

比如說喬衡居住在百花樓時,替他移栽的兩盆花終於再次開花了,香味清新,聞之忘俗。這種不知名的花,凋零的時候不是片片掉落,而是一整朵一整朵的墜落在地,花滿樓在把信寄過來的時候,隨手拿起一朵夾在信紙中間,輕輕壓扁,附在信封裡一同寄了過來,並調笑道,這樣子的話,喬衡就能看到他當初親手栽的花了。

當信寄到喬衡手裡後,那花已經成為了乾花標本。

這等生活小事,被花滿樓一經手,也變得極具風雅文趣了。

喬衡思考了一下,竟有些拿不準自己這邊有什麼事情值得大書特書。

他每日做的事情都極其規律,就像是在走固定的程式一樣,要不是為了寫回信,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有多麼乏味。

一成不變的生活,雖然不會輕易帶來壞的結果,但是同樣也乏善可陳。

幸而喬衡文學功底還可以,再枯燥的內容都能描寫得趣味橫生,要是深究下去的話,那被筆墨矯飾的真相就掩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