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都這樣問了,南王就“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常騎馬的人都知道,短時間騎馬還好,要是騎馬趕路,絕對不適合穿綾羅綢緞做的衣物,身上穿的衣物最好是那等耐磨不怕勾絲的料子做的。

南王見喬衡這一身樸素的衣物,渾然不似他在家時的一身華服美飾,思及兒子一回來還沒有洗漱換衣就過來拜見自己,心裡又軟了幾分。

他怕喬衡再想起他之前氣頭上說的那幾句話,就令喬衡趕快去洗漱更衣,又讓下僕去廚房裡做點吃食,等世子出來就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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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世子休息過來,他要好生聽聽這些日子他的經歷,問問有沒有在外面受欺負。

在南王問起來的時候,喬衡只說了一下自己認識了花滿樓的事情,又順口提了提鐵鞋大盜,至於他在花家堡遇見皇帝了一事就隱瞞了下來。

南王聽見世子沒有在外面受委屈,心裡踏實了大半。

回到王府後,喬衡的生活與曾經沒什麼不同,每天練練劍法,按時到夫子哪裡聽對方講講經義文章,再替南王處理一下府中的公務,生活作息相當規律。

南王終日都可以在府裡看見世子,世子去了哪,只要他想知道,一問僕人就可以知道。

每日不用再提心吊膽,南王睡覺也安穩了。

但是一想到過段時間,世子又要去飛仙島學武了,南王就忍不住嘆氣。他委實是對喬衡的安危無法放心,他思量了一下,要不要跟葉孤城說一聲,直接讓他到王府裡來教導世子劍法算了。

或許在一些人看來,南王的這種想法實在荒謬極了。自古以來只有弟子遷就老師的,哪有反過來的?

但是葉孤城的確是答應了。

他似乎總是這麼出人意料。

當他人都認為這樣一位飛仙似的人物,不會摻和進皇室鬥爭時,他一腳踏進去了。

當他人都覺得這樣一個孤高冷漠的人,不會同意南王的苛刻請求時,他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葉孤城其實不是這種特別在乎虛禮的人。

如果一個人只能靠著所謂禮節儀式來彰顯自身地位,那麼反過來,豈不是在說如果沒了這些禮節儀式,旁人也就看不出他有什麼身份來了?

如果一個人只能依賴他人不知真心假意的敬稱來表明自身名望,那他獨自一人沒人稱呼他時,他又該如何展示自己的高高在上?

這種只知仰仗他人的人,一旦他人翻臉不再客氣以待,他到底尊貴在哪裡?

但是,如果葉孤城突然沒了他身邊的婢女,沒了他城主府中的侍衛,他依然還是眾人眼中的葉孤城。

他的威望來自於他手中的劍,更來自於“他是當今天下武功真正能達到巔峰的六人之一”這個事實本身——無論他走到哪裡,也不管他是前呼後擁還是形影單隻,性喜奢侈還是簡樸節約,守禮還是不羈,這個事實都無可更改,他的劍法依然是那麼高絕。

南王在王府裡特意收拾出來一個僻靜的院子,以供這位白雲城主居住。

葉孤城一人一劍孤身前來,於是當他在平南王府住下後,王府以外的人居然還沒有誰知道,這位名滿江湖的劍客居然就這麼輕易的離開了飛仙島。

葉孤城是個不論酒還是茶都涓滴不沾的人,對於這兩種飲品,喬衡雖然到不了葉孤城這種一口不碰的地步,但對它們也沒有太大的嗜好,因此當葉孤城過來後,他也就陪著此世的師父一起飲用白開水了。

話說,當初喬衡在皇帝面前,把宋問草、霍休同謀朝篡位、攪亂邊疆之事扯到一起時,是拿了葉孤城當藉口的。

因此,他在花家堡見到皇帝一事雖然沒有告訴南王,卻告訴了葉孤城。

當喬衡說出花家堡裡發生的事時,葉孤城正在拿著一條潔白的帕子擦著劍,他喜歡這種布料一點點摩擦過劍身的觸感,每次練完劍他都要細細擦拭一番。

他一言不發地聽完喬衡的敘述,然後抬起頭來,他寒星一樣的雙眼看向自己的弟子,用一種肯定無比的語氣說:“你有機會殺了他的。”

喬衡知道葉孤城說的是皇帝,他承認道:“我是有這個機會。”

“可你沒有這樣做。”

葉孤城把劍插回劍鞘裡,那道摩擦聲在此時變得異常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