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動作很快地洗漱幹淨,跟著江孝文下去吃飯。吃完了,江孝文讓她坐在大廳等他,他上去拿行李。

顧雪柔嗯了一聲,坐在沙發上,順手拿出手機來,給顧雪瑩發了個資訊,告訴她自己今天晚上就會到家。顧雪瑩半天才回了一條,你還知道滾回來啊!

這個母夜叉三天不打上房揭瓦,顧雪柔看著那條兇狠霸道一點兒手足同胞樣兒都沒有的資訊,在心裡惡狠狠地琢磨。

就在這時,一個小孩子的聲音響在她旁邊,對她說道:“姐姐?”

顧雪柔抬起頭,看見那天便利店前所見的小男孩兒,她驚訝地立即站起身,看他渾身上下跟個泥猴似的慘樣,皺眉道:“你怎麼在這兒?”

小男孩兒撲通一下就給她跪下了,還磕了幾個頭,一句話都不說,就是不停地磕。

顧雪柔哪裡經過這個,立即慌了。她忙要伸手扶他,這個動作牽動後背的傷口,她忍不住呻吟了一聲。這麼一會兒工夫小男孩兒的額頭已經磕紅了,她立即說道:“你幹嘛?快點兒起來。”

“姐姐,求你饒了我爸爸!”小男孩兒哭了,稚氣的臉上滿是淚水,看上去很是讓人心疼。

跟傲氣強悍的外表相反,顧雪柔的心特軟,尤其是對小孩兒,跟豆腐沒區別。她身上有傷,手臂用不上力,勉強用腳踢了踢他跪在地上的小腿,說道:“起來,有話好好說。”

“姐姐,我爸爸他不是故意的,他膽子很小,連我都不敢打。他是因為我媽回來又跑了,我們沒有家了——”小孩子說到這裡,聲音顫抖,說不下去了。

顧雪柔伸出腳,把他輕輕踢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身邊,聽著他的抽泣,心裡慢慢地生起氣來。她低聲問他:“媽媽又跑了啊?”

小孩兒嘴角耷拉下去,哭得很慘,上氣不接下氣。

江孝文趕這個節骨眼拎著行李下來了,看見顧雪柔跟一個小孩兒坐在一起,他眉頭微皺,大步走過來問:“怎麼回事兒?”

顧雪柔指著小孩兒說道:“那個人的兒子。”

江孝文一句話都不用問,只看這孩子的慘相,他就明白這小孩兒幹什麼來了。他不說話,只拿起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對顧雪柔說道:“我去櫃臺那邊兒,你在這裡等我。”

“哥,我們今天不走了,去看看他爸爸不行嗎?”顧雪柔站起身,問道。

“看他幹什麼?”江孝文奇怪地問。

“要是——要是他真的是一時糊塗,現在後悔了,能不能……”能不能怎麼樣,她不敢說,她只看了一眼江孝文的臉色,就知道他不會同意。

江孝文臉色冷得讓人哆嗦,尤其是對著顧雪柔的時候,都帶著寒氣兒。他一言不發,只拿起電話,對著那邊兒的不知道哪個倒黴鬼說了一句:“你到哪兒了?”

電話裡的倒黴鬼五分鐘之後趕了過來,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叔,滿頭大汗連跑帶顛地進來,看見江孝文他連連道歉:“對不起,路上耽擱了,請江少原諒。”

江孝文指著坐在座位上的小男孩兒說道:“他應該是跟著大人來的,帶著他去找他媽媽,找到了給我打電話。”

大叔連聲答應,上去拉著小男孩兒就要走。小男孩兒是個有心眼的,一看要被人硬拉走,撲到顧雪柔身上,不提防一下子碰到了顧雪柔背上的傷。饒是顧雪柔從來不肯叫疼的人,也受不了這麼猝不及防的一下。

她脫口而出的一聲呼痛,讓江孝文大驚,上前扶住顧雪柔,對愣在一邊兒的那個大叔吼道:“你怎麼辦事兒的?不會辦就換個人來!”

大叔嚇得二話不說,上去硬是把小男孩兒從顧雪柔身上拉下來,拖著他就向外走。顧雪柔知道自己的傷口又出血了,可是真的不忍心看那個孩子這樣被打發了。她忍著疼,轉過頭去看著那個孩子。他也正在看著她,稚氣的臉上一雙乞求哀懇的眼睛牢牢地盯著自己,嘴上還一聲一聲地叫著姐姐。

顧雪柔看著江孝文,他正忙著用手試探她後背上的紗布。顧雪柔用力拍開他的手,認識他到現今,將近十年了,她第一次用滿是憤怒的眼神看著江孝文。

“不懂的事情不要管,你要做的是信任我。”江孝文懂這個眼神的意思,不肯妥協地說道。

“我是不懂,我不懂你怎麼會這麼對人。”顧雪柔聲音裡的哀傷大於憤怒,她不想承認自己從小就喜歡的哥哥變了,她喜歡錯了人了。她想一直喜歡下去。可是她性格再犟,對一件事一個人的堅持再不輕易改變,也明白江孝文還是變了,小時候那個看見小朋友受傷,就會到便利店買創可貼的溫柔小哥哥,現在心變得很硬。

“我怎麼對人了?”江孝文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