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旁邊的姜馳覺得自己有義務幫江孝文解釋，就說道：“他拿她當小妹妹，根本沒別的意思！你別多心。”

顧雪瑩看了一眼姜馳，她從來不跟男生多說話，學校高嶺之花的外號不是白來的，更何況身邊這個戴著口罩的男生連長什麼樣兒她都不知道，更沒心思搭理他了。她眼睛盯著場上要開局的幾個男生，目光在所有人都不注意的時候，飛快地落在聶雲霄身上，然後又飛速地移開，。

場上七個人，原本江孝文常小右聶雲霄三打四，這會兒聶雲霄看了一眼場邊兒站著的顧雪瑩，又看見跟她站在一起的姜馳，眼神一變說道：“孝文，你同學不打球嗎？”

江孝文明白聶雲霄的意思，皺眉說道：“別扯了，他穿那身兒根本沒法打球。”

聶雲霄當然知道，不過他看姜馳緊挨著顧雪瑩站著，心裡特別扭，也特別生氣，就大聲地對姜馳喊道：“喂，姜馳，過來一起玩啊？”

姜馳從沒玩過籃球，他從十歲之後，就連學校的體測都讓他奶奶寫條子，全都逃掉了。眼前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差不多同齡的男孩兒邀請一起玩，他捨不得放棄機會，就走了上去。

他並不懂怎麼玩籃球，連球到了他手裡，該怎麼運走和傳出去都不知道。原本的三打四還能熱鬧些，加上他一個，反而打得沒法看了。常小右跟他又不熟，也沒有個心上人在場邊站著讓他牽腸掛肚的，他就不太客氣，徑直對姜馳說道：“你怎麼這麼弱啊？不會打幹脆一邊兒去歇著吧？”

姜馳臉隔著口罩都看出來通紅。他看著常小右，然後又看向江孝文，他已經意識到了江孝文是這夥少年的中心，卻見江孝文在籃下跟聶雲霄你來我往地練攻防，根本沒注意到他這兒。他心裡微微難過，想要下去，可是轉過頭來發現場邊的顧雪瑩目光看向這個方向，神情十分專注。他心中一動，又瞬間改了主意，對常小右說道：“你憑什麼這麼說啊？你是江孝文嗎？他都沒說讓我下場？”

常小右沒想到這人這麼不自量，氣得轉頭喊江孝文道：“江孝文，你帶的什麼人啊？根本就不會玩籃球啊？”

江孝文聽了轉過身來，看了兩人一眼，心裡明白，嘴上說道：“別扯淡，左右是個玩兒，有那麼重要嗎？開心不就行了？”

常小右聽這話聽得暗暗翻白眼，他又不是江孝文有個事業狂爸爸，又不跟姜馳一個學校，憑什麼要讓著這個球場上的人形障礙？接下來的比賽這籃球就跟長了眼睛似的，動不動就往姜馳的頭上砸。姜馳身體缺少鍛煉，跟著在場上跑一會兒就氣喘籲籲地了，腳下拌蒜，接連被飛過來的籃球絆倒幾次。最後一次他摔到了額頭，登時腫了一個大包。

江孝文勸他：“不行你就一邊兒休息一會兒，先別玩了？”

姜馳只是內向，他並不笨，他知道是常小右和聶雲霄故意的。他氣得臉紅脖子粗，一邊喘氣一邊從地板上爬起來，還想要接著打。

哪知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另外一側的場邊兒傳過來，直接沖著江孝文：“哎呦我去，這不是江孝文嗎？咋這麼巧呢？”

這個聲音一出來，所有人都聽出來話音裡的不懷好意了。顧雪柔立即認出來說話的是當初歡樂谷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壞人魏小東。她嚇了一跳，眼睛立即向著江孝文看過去，見江孝文手裡拿著籃球，看著魏小東，一言不發。

“上次歡樂谷裡被保安攔住便宜你了，今天就你跟我兩個人，誰打輸了誰服，行不行？”魏小東馬上就上高中了，身材已經發育，高大壯碩，站在十二歲的江孝文身邊，好像合圍的楊樹跟抽條的江柳之間的差別，讓江孝文顯得十分稚嫩。

江孝文一臉不耐煩，他對這種無厘頭的打擊報複糾纏感到十分沒勁，也不想當著顧雪柔的面打架。他看向站在球場外面的小家夥，果然她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小豁牙都露了出來，一臉的擔心。他想到上次跟魏小東狹路相逢，顧雪柔虎兮兮地一頭就把魏小東給撞了，心中好笑，勾了勾唇角，然後轉過頭對魏小東口氣欠佳地說道：“你整天追著我扯這些沒用的，是吃飽了撐的？”

他的聲音十分直接，帶著一股粗魯的挑釁意味，直接就沖著魏小東過去了。魏小東驚訝地看著他，不但魏小東驚訝，就連聶雲霄常小右等人都嚇了一跳。他們跟江孝文認識很久了，從來沒聽過江孝文用這種口氣跟任何人講話！開玩笑，歷年的模範學生幹部，市級三好學生，江孝文一路走來的痕跡都成了學校的傳說，透過老師的口讓後進學生話呢？

聶雲霄看著江孝文，從江孝文搬走之後，每次重逢，聶雲霄心裡都有一種很微妙的感覺。他總覺得孝文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但具體到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現在聽他這樣跟魏小東講話，聶雲霄心想對了，難道這就是不一樣的地方？

以前的江孝文總是陽光開朗，動不動就笑，認識他這麼多年，他很少見江孝文著急發火。但是從他搬家之後，江孝文說話的氣度明顯沒有以前好了——或者說，現在的江孝文跟以前的江孝文比，多了那麼點兒火氣，像身體裡埋了炸藥管兒似的。

難道在新家過得並不開心嗎？聶雲霄想。

魏小東果然被江孝文的口氣惹怒，冷笑著說道：“還是這麼嘚瑟，老實兒告訴你，我看見你這張嘚瑟的臉就想上去捶你一頓，媽的整天牛逼什麼？今天我就——”

他話沒說完，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從場外沖了進來，到了他旁邊伸手使勁兒推了他一下。魏小東猝不及防，加上籃球場是鋪的實木地板，摩擦並不大，他登時滑倒在地，摔了個腚蹲。眾人看他摔了，全都哈哈大笑。甚至他自己帶過來的人也跟著笑個不停，讓魏小東鬧了個大紅臉，不由得惱羞成怒，立即爬起來沖到顧雪柔面前。一看竟然又是上次在歡樂谷門前的那個小不點兒，簡直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魏小東指著顧雪柔怒道：“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哦！我瘋起來天王老子也打，連我自己都怕，趕緊滾一邊兒去！”

顧雪柔偏就不滾，她對著魏小東反複喊道：“你是壞人！你是最壞的人！你是天底下比壞人還壞的人！”

魏小東雖然整天不學好，打個架鬥個毆欺負個人什麼的，他可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壞人。他對顧雪柔在籃球場大聲喧嘩自己比壞人還壞大為不滿，跟顧雪柔對嗆道：“誰說我壞了？你說我壞我就壞了？那你說吧誰是好人？哈，你哥是好人？哈，他腦門上寫著好人倆字了？我怎麼就看他全世界最壞呢？虛偽透頂滿肚子壞水兒偏偏裝得像個好人似的人最壞了，哪天他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

顧雪柔還真沒遇到過魏小東這號人，差了將近十歲呢，她哪裡吵得過這小流氓？她氣得眼淚汪汪地，想到江孝文被這個人這樣侮辱，忠犬之心發作，恨魏小東恨得牙癢癢，只想沖過去一口咬死他。

江孝文一把拉住顧雪柔，他剛才沒壓住心頭火，真想就在這兒跟魏小東這傻逼痛快打一頓。這會兒想到顧雪柔在旁邊看著呢，自己一個當哥的，當著妹子的面打架這個言傳身教可不好，就忍了忍說道：“我現在沒心情跟你打，趕緊走。”

魏小東呵呵冷笑說：“咋地，打架還挑心情啊？你真新鮮！老子頭一次聽說！那我還得過年找你了唄？你別是怕了我不敢打吧？”

江孝文聽了這話，松開顧雪柔的手。他冷冷地看著魏小東，隔了一會兒他對著籃球場外的顧雪瑩大聲說道：“你把小柔帶出去。”

顧雪瑩懶得搭理眼前這群蠢到家吃飽了沒事幹的中二病患者，她走過來一把拉住顧雪柔，拖著她向外走，對顧雪柔殺豬似的叫聲不予理睬。只在要出門之前，她微微回過頭來，看見聶雲霄緊挨著江孝文站立，一動都沒有動。

天底下最蠢的男生都在我眼前了，顧雪瑩在心裡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臉通紅，胸膛劇烈地起伏——一定是因為小柔這頭死豬太難拖了，不停地掙紮跟要挨千刀似的，她在心裡氣呼呼地想。

她到了外面一把將顧雪柔放下，將她死死地攔住，一邊攔一邊聽見身邊一個聲音說道：“打起來了！天哪，我真看不出來江孝文這麼能打！太牛逼了！”

顧雪瑩看這說話的人，認出就是剛才在球場上不會打球，跟籃球一起在地上滾的那個叫姜馳的人。球場的窗玻璃太高，她身量不夠看不到，只能聽見他嘰哩哇啦的轉播：“我天，這一腳！這江孝文一定是練過的吧，怪不得他敢跟那個人叫陣！哎呦，這一下不輕啊，江孝文快點兒躲！趕緊地，艾瑪抱在一起了，這下有夠受的了……”

顧雪瑩聽得心頭火大，顧雪柔本來就不好控制，加上聽了這個人的直播知道了江孝文捱揍了，簡直跟瘋了一樣非要回到球場上去。顧雪瑩氣得用力抱住妹妹，一肚子火沒處發，直接就沖姜馳怒道：“你沒正經事兒幹了嗎？在這裡看什麼熱鬧啊？”

“我不看熱鬧幹什麼？”姜馳回過頭來，對顧雪瑩奇怪地問。

“你進去跟他們一起打啊！”顧雪瑩還是第一次對陌生人這樣失態，她平時就跟生活在擺拍裡似的，一言一行都刻意得很，這會兒生氣外加著急，罕見地在外面發怒道：“你是跟江孝文一起過來的吧？你是不是他朋友啊？看見他被人打你還跑出來，跑出來也就算了，你還貓在這裡看熱鬧！你還算是個男的嗎？”

姜馳被顧雪瑩說得面紅耳赤，這是今天晚上他第二次面紅耳赤，他想了想，有些猶豫地對顧雪瑩道：“可我沒打過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