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開得猝不及防,覃天海想阻止都來不及。

張夫人看都沒看她一眼,不陰不陽地跟覃天海道:“你家這生意是越做越回去了啊,一個不認識的黃毛丫頭都能對顧客指手畫腳了。”

覃天海忙道:“怎麼就黃毛丫頭了呢!她可是我們店裡的鎮店之寶,金牌設計師。我們店裡這陣子賣的爆款襯衫就是出自她手。”

聽見那件襯衫,張夫人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見她年紀不大,人也長得白白淨淨的,眼神確實十分篤定,好像答應的不過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從面容到眼神甚至到身姿,都冷靜得很。

莫名給人一種安心之感。

張夫人本就是衝著那件襯衫才來的覃天海的店裡,結果覃天海之前拿出來的東西並不能跟那件襯衫匹配,卻沒想到設計師是這麼年輕的一個小姑娘。

宋南煙並不迴避她的目光,也沒有因為她咄咄逼人就要跟她對著嗆,任由她打量。

張夫人眼裡顯出幾分讚賞來,“你確定你要接下這個爛攤子?別怪我沒提醒你,在這之前,這家店已經幫我做了七套禮服了,沒有一件我滿意的。明天我要是拿不到我想要的衣服,你可別說我仗勢欺人!”

宋南煙道:“我既然答應了,自然是有十足的把握。您回去等一天就好。”

一天的時間,張夫人還是耗得起的,她不再跟覃天海糾纏,提起包起身,“行。那就等你一天。”

好不容易把這尊大佛請走了,覃天海渾身都是冷汗,坐在椅子上連喝了兩杯水才那股子鬱悶壓下去,愁眉苦臉道:“不好意思啊小宋,連累你了。唉,也怪我心大,知道她生意不好做,還硬著頭皮接下來了。現在是請神容易送神難。”

“不過我也不是頭一回捱罵了,你做不出來也沒事,了不起我讓她再罵一頓。”

宋南煙正拿著覃天海家的裁縫給張夫人打的樣在看,也沒仔細聽覃什麼,只知道他在叭叭叭,出於禮貌,她隨口應了幾句。

覃天海店裡的裁縫給張夫人出的幾套衣服其實都不錯,但是張夫人體型偏胖,所以理所當然衣服就會做得寬鬆一點,殊不知有時候,越寬鬆越顯胖,細節沒做好的話,還容易邋遢。

張夫人是女方父母,姿態自然是要高高的,這樣女兒嫁過去才不會受氣,這雖然是迷信的說法,但是反映在衣服上,就是要揚長避短、貴氣得體。

揚長避短是要在款式上下工夫,貴氣得體就得在材料上下工夫了。

覃天海家裡裁縫給的幾件樣衣,要麼是款式不對,要麼是不了不配,張夫人自然不滿意。

宋南煙一邊看,一邊順手拿了筆在衣服上畫,原本沉靜的臉因為過於投入顯得有幾分嚴肅。

覃了幾句,心裡暗道完了完了,這下是真的完了。

連宋南煙都覺得棘手,其他人更辦不了。

不多一會,宋南煙聽見廠區學校的鈴聲,是到七點半了,她從一堆衣服裡抬起頭,衝覃天海道:“天海大哥,勞煩你使個人兒幫我去服裝廠請個假。另外,店裡有真絲或者光滑的綢緞面料嗎?”

覃天海趕緊讓店員去服裝廠給宋南煙請假,嘴裡道:“庫房裡還有去年做旗袍剩下來的一點面料,不過沒有紅色的,都是一水兒的白色,海城婚禮上可不興用白色啊。”

宋南煙道:“晚上之前還能買到嗎?”

“我這批料子都是從廣城那邊帶過來的,國貿大廈的話得碰運氣。不行的話,就得找其他的裁縫鋪去借。”覃天海這邊話剛說完,外頭就響起一道譏諷的笑聲,“我有紅色絲綢料子啊,何必費那麼大周折找別人家借,你找我不就得了。”

覃天海看了一眼來人,臉色頓時更難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