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 第50章 人間歡喜,不相通(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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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那跪於蒲團之上的人兒,左手拿著佛珠的手微微翻轉。那玉蔥般的手指上,赫然是三根其長的紅色指甲。同她眼下的身份格外的不同。右手輕輕放下木槌,伸展開手摸上左手的指甲。這時常拿紅色鳳仙花汁子染的指甲。是同這世間唯一的世俗之事了。緩緩站起身,把佛珠放在案前盒子中。才轉身去開啟了門。
外頭的婢女,也是才看到這位姑奶奶。她在府中也五年了。卻是並未碰到過這位府中最神秘的存在。此刻開啟門來,雙手疊放於身前。那鮮紅的六個血紅色長指節一下映入眼簾。那侍女微微抬頭,乍一看眼前之人彷彿是一位道姑一般。黛綠色的一身素裝,一點圖案都沒有。卻是華綢的面料在此刻微微落下的雪花時,泛著華光。頭發高高束起,頭上也並無頭飾,卻是淡紫色的華綢頭巾連著絲帶常常的垂下來。唯一帶著的首飾便是那耳墜子是兩顆碩大的南珠。同侍候的春姨娘差不多的年紀,卻是保養得宜。看得那侍女都呆了呆。眼前的姑奶奶過於貌美。比之幾位小姐都尤甚有餘。珠圓玉潤的面龐,牡丹花的香色可貴,絲毫不像日日食素之人的清秀模樣。也不是風姿綽約幾字可以形容得了那份美。
“走吧。”趙孟妗說著,朝著後堂而去。雖是多年不曾走動,卻是從小長到大的院子。從前的每一條路,還是知道的。走過那三棵粗壯的榕樹時,卻是停頓了一下,看了看遠處的。手輕輕附在那樹幹上,輕輕說道:“怎的生長的這般壯了。到底多年了。”不過停頓片刻,便緩緩先前走著。
後堂中。過了稍會,趙希瑤突然說道:“不必了。我認。請爹爹責打。”低頭看了看那鳳仙花染的粉白色指甲,蔥管一般。哭著便要掰了下來。可用手握住,折了兩下,疼痛難忍都是分毫未斷。為著這指甲的痛處,不禁眼淚大股大股的流下來。
勤國公夫人在邊上急忙過來阻攔。拉住趙希瑤的手,問道:“這是做什麼呀?十指連心呀。”說著那手拉上趙希瑤的手。她是紅色的鳳仙花染就的指甲。修長更甚,其上還有護甲相護。那金色其上帶著寶石的護甲,精美異常。
一個託著木板在手心的僕人,一早站在後頭。一直沒有說話。勤國公回頭才看到那人的存在,過去一下拿起裡頭的木板,便走過來強行拉過趙希瑤的手,朝著手心重重打了下去。動作之快連著跪在趙希瑤身邊的國公夫人都未反應過來。
趙希瑤一下叫著大喊出聲,抽抽搭搭的落下淚來。
木板再次舉起,可國公夫人卻是一下手高舉著擋在上頭。快速站起身來把趙希瑤的手拉了出來。擋在趙希瑤身前,“老爺。不是瑤兒。是當時她......”
“娘,算了吧。如今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是真的。”趙希瑤用手捂著那被打的手心在胸口。默默流著淚。
“伸手。”國公爺氣的不清。
“老爺。瑤兒可是我頭生的女兒呀。那我當時可是難産呀,疼了一天一夜,您是知道的呀......”
“我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縱著你多加看顧,縱著你不分是非打壓她們。這些年於她們姊妹多有不公,你真當我不知嗎?我體諒你,庶長子先降生讓你失了臉面。孕期多思難産傷身。可你自己想想,你作為嫡母,可有好好看顧庶子女了?一有不順動輒打罵,若有錯處我都縱容你了。可今日之事,你問問她,該不該罰?你再攔著,我便罰的更重。伸手。”
趙希瑤再次顫巍巍的伸過右手。國公爺拉著便打了四五下。被打一下趙希瑤便大叫著縮一下手。但都被國公爺毫不留情的拉回。木板落下也並未留手。眼看著手心已經通紅了一片。國公夫人還是攔了下來。攔在趙希瑤身前。正哭著後頭一個聲音響起。
“兄長自重。”這個清冷的聲音一響起。國公爺雙手一下鬆了。厚重的木板也一下落了下去,砸在磚石地面上發出“砰”的一聲。回轉過頭,眼中一下充滿淚水,之前的怒氣化為烏有。
勤國公爺張了張嘴,卻是一時什麼都沒說出來。
門口卻是突然一個男子聲音響起。“姑母?”滿是驚訝的聲音充斥而出。趙梓珹剛被小廝帶著進到後堂。
為著趙孟妗的到來,所有人皆是愣了愣。勤國公朝著趙孟妗走了兩步,輕聲喚道:“妹妹。”
趙孟妗眼神黯淡了下去。低著眼簾看了看跪著的眾人。才又道:“看來,已不用我來對峙了。”說完便緩緩後退,便要離開。
“妹子。”國公爺氣息不穩,兩步跟了上去。
趙孟妗並未回身,瞧著那搬到遠處的《福祿壽》屏風。淡淡的說:“國公爺已經選了路了。我們道不同,無需再見了。”
勤國公抬頭看到那匾額。《朝暉堂》的匾額,金字注寫。取自《嶽陽樓記》:“朝暉夕陰,氣象萬千。”
當年,出了那件逆案後,便是他繼承國公之位。他把從前這個後堂的《存正堂》匾額改成了《朝暉堂》。那時,乃至如今。勤國公府都需小心經營。從前舍了姊妹,如今自己的女兒何嘗不是權力使然。若不是貪圖瑞王曾是皇子,也不會縱著勤國公府所有人的痴心妄想。縱使那只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何嘗不是有他的過錯。嘆了口氣,瞧著趙孟妗已經走遠,才呢喃說道:“我還以為,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你了。都是我的錯,卻不是趙家的錯。”
一時間後堂中沒有人說話。趙孟妗一直都是勤國公府的謎團。小一輩的只知道姑母一心向道,可卻閉門不出。年長一輩的也避而不談,從不曾說上半句。春姨娘極其震驚,從未想到趙孟妗還能出來那個堂屋。
勤國公緩了緩便冷著臉,轉過身。朝著眾人說道:“趙希瑤,痴心妄想,連累家族聲譽,至整個家族於不顧。一意孤行貪戀權勢,肆意毆打姊妹。罰,責打手板五十。罰跪祠堂十日,不得探視,每日只準兩餐。而後,禁足房中。直至定了人家,直接出嫁。”
“老爺......”勤國公夫人叫著。
勤國公卻是不待旁人說話,繼續說道:“誰若求情,一律同罪。”頓了頓看著其餘跪在邊上的三個女兒,說,“你們皆有份參與,身為一家子姐妹不規不勸。廝打成性,這些年你們多有不睦,眼下也一道罰了。每人掌十下。小懲大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