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雪榮拿起桌上茶盞喝了一口,卻已經涼了,招呼一旁的跟隨的自家婢女,示意重新上一壺。才又說道:“難怪你心煩,剛剛你沒來時,那高月盈連同那她母親那個高夫人,就編排你。說你苛待下人,告他們院子叼狀,更是做主打了一院子的奴僕。險些打死,說是跪下來苦苦哀求你都不行。害她也做了病。又讓她冬日裡還在廊下站規矩,那從你進府,便每日都要請安。夏日只是日頭大,這冬日就更苦了,連鬥篷也不許穿。硬是你還未起身時,便使喚人叫她在廊下等著請安。”

常苒嘆口氣,也是不由的說道:“不瞞姐姐說,我何時讓她站規矩了,我在王府就怕她栽贓我個萬一,管家的權我都早早丟出去了。且每次我若是進宮請安都是早早派人去同她講,那恨不得決定了便知會著她。那也從未讓她在廊下等著,都是早早在前廳放置著炭火,那都比我房中暖和多了。這都要誣在我身上。”

“還有呢,說是她們院子炭火也是從不夠數的,那冬日在屋中坐著都要凍著發抖了。若不是王爺時常還去坐坐,不能明面上苛待,那都要生凍瘡了。那好幾家子貴眷都信了。我要不是同你交好,知道你品行。那可憐勁的我都要信了。”

常苒捂著絹子直笑,“姐姐都信了?那真是可憐勁的。”

蘇雪榮嘆了口氣說道:“你還笑得出來,這今日席面人來的可齊了。除了我母親,這都來了,你這名聲以後還要不要了。要我說呀......”蘭縤正好端上來熱茶,換了桌上涼茶。蘇雪榮急忙飲了一盞,才又道:“你也別怪我出壞主意,這高氏你得拿出款,震震她了。如今這席面就敢在你前面來......她合該你沒來時,就該在府門外等你才是。”

常苒卻還是笑道:“等我做什麼,我自己晨起去宮裡請安時,都不知道要出門的。那宸貴妃聽到訊息,巴巴的帶著請帖去太後宮中堵我呢。若我今日未曾入宮,只怕這邊席面開了,我才會被叫到宮中知會一聲。那我是來也不是,不來更不是。來吧,席面開了說我擺架子。不來,更說我擺譜了,請柬都收了卻無故不來。”

“宸貴妃怎麼攪合進來了?”蘇雪榮說著,拿著茶蓋一下下颳著茶盞,“回頭我得同我娘說一聲,讓她提防著點。”

“誰知呢。郡主今怎麼沒來?”常苒問著。

“咳,我娘這不也看不上這番做派嘛......可來的人多,蘇府不出人又不好,這不便讓我來了。”

“要不是太後讓我來,我才不來呢。”常苒也喝了一口茶盞。

蕭承言已經騎著曦月在場上連奪靶心,並無虛發。高月盈也是騎著馬跟在後面,卻是為跟上蕭承言的馬,急慌慌的射箭,射出的箭總有落空。

蘇雪榮瞧見場上情景,又忍不住說:“你瞧瞧,你也該學學騎射的。再不濟也像這高氏一般,射的中射不中有什麼打緊,就在後面痴纏著。”

常苒眼眸變得暗淡,小聲說道:“我不行的。”

蘇雪榮一嘆:“哎,今你是來了,他日你若是不來。那高氏更要猖狂了。我瞧著瑞王現在待你還是不錯的。我剛才雖然在這,沒在正廳那瞧到,但是我讓蘭縤剛一直在那瞧著了。這時候你不趁著王爺在你這壓她一頭,回頭她得勢,定踩你一腳。雖說她是侯府女,但是你也不差呀。你也是侯府女,你怕她什麼!你是正室,可要是沒事給你編排出什麼,就同今天一般。嘖嘖嘖......”

常苒看著場上的高月盈。微微一笑,語氣卻是沉了不少,淡淡的說道:“姐姐你說,我要是不給她使了絆子,是不是枉擔此番虛名了?”

蘇雪榮聽後,用手一拍桌子,便說道:“本該如此。有我們蘇宅呢。都是侯府,我最看不上他們高家。”

蘇雪榮的聲音越來越大,蘭縤在邊上站著,忍不住咳嗽了一聲以作提醒。

常苒向場上定睛望去,看到同樣一騎射奇佳,面如冠玉,書生氣極重的男子。忍不住小聲問道:“同秦兄組隊那個,是誰家公子?”

蘇雪榮看過去,回頭笑道:“原來你沒見過呀?那人正是高修堰。”

常苒又看了兩眼,還是笑著搖了搖頭。不覺說道:“馬術倒是真不錯。”

蘇雪榮笑著看向場上,調侃道:“你又不懂,還能看出了好賴呢。”

蘭縤急忙看向常苒,卻看常苒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笑著。才放下心來,恐怕只有常小姐才能受得了自己小姐這直爽的性子。

蕭承言只跑了兩三個來回,回頭看到常苒笑著看向自己,遠遠地一觸即目光便覺得此刻在場下實在無趣,便直接騎馬朝著常苒這邊看臺而來。高月盈還在奮力射著,停著馬比劃半天,好不容易射中一靶心,便興奮地四周找著蕭承言要炫耀一番。騎著馬在原地轉了一圈才看到蕭承言往看臺這邊去了。便也急忙騎馬追著。

秦霜看到高月盈這般,忍不住笑著,看到高修堰看著自己,忍不住說道:“高兄,你這四妹妹倒是有趣。”

高修堰什麼都沒說,目光也跟著過去,卻是又看了一眼看臺上的常苒。

秦霜看了眼四下旁人離得不近,便到高修堰邊上說道:“你莫擔心,那常家妹妹與我們同在私塾讀書兩年,品行最是正直,人又溫順,那是殺雞不敢聽,抓魚也不敢。那麼多年重句都沒說一句。那奴僕都是親厚對待的,就數她那侍候的過得最舒坦。連我那表妹都被溫柔化了,這幾年那脾氣不知改了多少。你四妹妹在府,定不會受了委屈的。”

高修堰聽了這話,忍不住啞語,而後回了句:“你竟也般說?”難忍再看一眼常苒。終究緣分淺,沒有緣分。

場上仍是無比熱鬧......

蕭承言一直騎至看臺,才一翻下馬。本在看臺之側的雁南牽過韁繩,還站在沐菊身側。直上看臺半臥坐在常苒左側。卻是坐的很是隨意,與常苒兩人端正的坐姿明顯不同。所帶起的風卻是吹起常苒兩鬢的步搖。“我走的急了,帶起的風吹到了吧。”

“沒有。”常苒笑著拿起手帕給蕭承言擦著汗,甚至用手輕輕掃掉蕭承言頭上的雪花。

此刻雪漸大,場下油紙傘各式各樣,別樣爭輝。

常苒拿過自己方才未飲的茶盞奉給蕭承言,但回手時蕭承言卻道:“手怎麼這般涼。”

“不冷。”常苒說著,卻是蕭承言已然起身朝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