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貴妃介面說道:“這陛下呀,前兒還說臣妾這舞是宮裡一絕呢,這般你推我讓的要看歌舞,一會豈不是要臣妾也下去比比了?臣妾可不去,回頭叫人奪了那第一的名頭。”

皇上看了看邊上的李嬌兒,不覺輕笑。

“哎。娘娘這話倒是不錯。今日時辰尚早,不如呀,這會舞的都舞上一曲,正好呀叫陛下評判一下,看看這宮中呀,到底誰舞的,最得聖心。”榮妃說完輕笑,用扇子擋著半邊面孔。卻是突然低下頭看著手中扇子的花樣,手柄翻轉了兩下。不覺說道:“我這扇子,這怎的變了花樣呢?之前分明是喜上眉梢,這怎的換了雀上枝頭。”

場面一時間靜了下來。那目光多多少少都壓在了正座的皇上身上。

德妃卻是看著榮妃,眼神不善。

“這各花入各眼,和適宜者皆有之,各有偏愛,何必一較。”一直未曾說話的淑妃放下手中酒盞,那輕輕一頓之聲,雖說不大,卻是也分外響亮。

瑞王妃邊上,卻是倒酒的宮女突然過來假意倒酒,其實杯盞中是滿杯的酒。靠近常苒極小聲的說道:“太皇太後之意,請瑞王妃隨意展示一技便可,其後自是有他人相接。”說完便向後退去。常苒不由得抬眼看著那宮女。可那宮女已然開始後退。常苒便隨著那宮女的身姿向後看了一眼。順著方向,看到了正要過來的孫姑姑。目光一對,孫姑姑較遠的朝著常苒點了點頭,便也沒在靠近。遠遠的便退遠了。

常苒不禁回頭看著蕭承言,兩個人目光流轉,蕭承言點了點頭。常苒順著蕭承言,看著正坐上三位位高權重之人,皇上、皇後、貴妃。然後又看著對面的一眾人中各位娘娘們的臉色。

現下場面冰冷,不好直接起來說話,還要一個時機。只是,為何要展示?常苒不禁心下打著轉,瞧著席面上眾人,都是不動聲色,皆是不知打的什麼主意。不由得目光落在最先說話的祥嬪身上。

律王妃卻是說道:“這素聞呀,宮中娘娘們各有所長,恰好是那百花盛開。春有牡丹,夏有荷。秋有貴菊,冬有梅。我們這在外的卻是沒有機會瞧一瞧宮裡各位娘娘們的風采了。倒也不必一較高下。只討個趣罷了。”

“這也別光舞呀,若是這不會舞的,做個旁的也可以呀。”賢妃說著,又轉頭看向了常若的方向。

常苒這是恰替常若解圍,介面道:“既是討趣,這話題由妾身引起的。妾身願意助興一二。只作討巧罷了。”

常苒恰逢時機站起身行了一禮,可也深知不能舞。

這禮行的極慢,思量了一下即刻說道:“妾身的舞不過博瑞王往日一笑。實上不得大雅之堂。聽聞宮中娘娘們善舞者眾多,這一舞實在東施效顰。不過今夜此景甚美。只此雅景,月圓之夜,秋桂之時。祝陛下和各位娘娘,花好月圓時,良辰美景夜。妾身曾學過幾日琴,略知一二琴意,只恐多年不曾彈奏,也恐誤了陛下及諸位娘娘尊耳。不知這司樂紡可有古琴,借古琴音色只怕才能遮蓋琴音瑕疵。”

常苒這一句一起,多少人都是驚訝的。本已經不在她這引苗頭了,不知為何她又願意的了。

瑞王聽到常苒要彈琴,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不知常苒的琴藝到底如何。

可常苒已經說出了口,只得也站起身向後瞧著。在那一眾司樂紡身影中,看著可有抱著古琴之人。

皇後身旁的嬤嬤急忙就向後小跑而去安排。很快便有人在正中架起古琴和椅子。

常苒站在原地,把手中手帕掖在袖口中。卻是瞧見那貌美的貴人已不在座位之上了。收回目光,笑著走到那琴旁邊,再次朝著正座位置扶了扶身子才坐下。簡短除錯幾個音色後,才擺正姿勢,彈奏了一曲《平沙落雁》。

剛開始蕭承言滿心憂慮,可聽了幾個音色過後便坐下閉上了眼睛。嘴角微微揚起。

這曲多年前便聽過,也是自己為數不多能聽出的曲子。

那時在城牆之上,只覺得周遭深陷情景。很想痛痛快快戰上幾場。今日這一曲《平沙落雁》曲調悠遠流長,其中夾雜雁鳴入耳,卻是符合秋日意境,不關朝堂宴曲的繁華。期間之曲,雁群顧盼、風靜沙平、時而萬裡無雁,忽而天際飛鳴。彈琴者,往往能彈進心聲,常苒此一曲夾雜不少英武之氣。還有方才這些貴人嘰喳之勁。既是婉轉又是零落。激昂之處,蕭承言都起了心思想起身舞劍了。

不止驚呆了眾人,連著蕭承言也是詫異的。未曾想常苒每次彈此曲皆是不同。此曲在府月前也彈過,卻全不相同。可見常苒已達技藝隨心。

其實若是紫璇宮人在,便都是知道常苒最通琴意。而這,安之不是南陽大長公主的算無遺策?刻意叮囑常苒在外少彈琴來,有技要押著。連在五皇子面前先也不要展露。常苒便也真的隱藏大半,蕭承澤瞧著常苒懵懂淺會之時已然動情,若真展露,只怕早已不顧那許多了。便也與今日格局全不相同。

可好久不彈卻易生疏。也恰是日前薏霜一曲勾起常苒興趣,查過雅妓後便讓人刻意捧成琴之花魁。而後多有結交,數次在雅墨軒或瑞王府請了薏霜來切磋琴意。只不過瑞王都不在罷了。蘇雪榮在常苒牽線下,倒是見過了薏霜。本來不大喜歡薏霜身份,卻是礙於常苒面子交談之後也覺得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