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言眼前恍惚一瞬。怪不得覺得格外眼熟,又卻不相識,原來,是素遠。那位信中常提的素家公子。瞧著眼前之人,抓準機會道:“年節時前雲家擺宴,公子隨家裡大人去過拜節吧。想就是那時有過一面。那日我因要回前洲,便早些離席了。”

“那確是,難怪瞧雲兄也有些面熟之色。”素遠也是笑著回應。

店小二奉茶上來,兩人皆是搶著斟茶。

蕭承言憑借之前所查訊息,刻意攀談,卻是投其所好,不覺相談甚歡。立變“知己”,相見恨晚。

後生了主意,刻意說自己之前落榜,還想再找一處學院學習一番。特說素遠離京至此,定是有良師問學。問了很多素遠淩安學院之事。

素遠先說其父之光,是同簡府知府曾為同鄉,這才混了進來。其後又提及其他諸位同窗,可說了一個輪圈,蕭承言也未聽到常苒一句。

蕭承言不覺心道,這人常苒不能嫁,心中半分也無她。這學院中那幾個半人都說盡了,也不見提起。可又關自己何事?定是因同常衡交好,才連帶著關心。對,一定是這般。常苒也是常蕪的妹妹。現在也沒有確鑿的證據所說同一人,那為著兩個哥哥的交情,定是以後要幫她尋個好人家的。

不覺素遠仍在侃侃而談。

笑與素遠拜別,出了世澤茶館的門,時辰漸晚,竟又飄其薄雪。遂打算回客棧再住一晚。

頭前的胭脂鋪中,出來幾位姑娘。其後一眾丫鬟撐傘而出。

忽而迎面走來,險些撞個滿懷。蕭承言急忙側退兩步,待雙雙待要經過之際,蕭承言才見,即將與自己身旁擦肩而過的,正是常苒。此刻彷彿瞬而被奪舍了魂魄一般,腳步停駐,直愣愣的瞧著常苒即將經過。

鬼使神差的抬手欲攔。常苒與身旁說笑,仿若未見。略微側身而過,依舊談笑尋常。

待人經過,蕭承言略抬左手,微風吹拂,感覺自己手上此刻殘溫,似方才刮過了的披肩身側留下的餘溫。

轉頭看著一眾女眷,時而能看到側顏的她。面色紅潤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剛試了胭脂的緣故。時而看不到她,有傘面遮面還有邊上走過的路人。

可卻真切的知道,那便是常苒。

今日更著一身頂嬌嫩的衣裳。乳白色紋金銀黃線的冬衣。雖花樣好看且繁複,可到底沒有其他顏色裝飾。冷眼一瞧還是素淨的很。在這冬日覺得更是淡薄。只有脖子和手袖那帶著些許同色系的軟毛,看起來還暖和一點。連護手也是乳白色的。此刻外披寬大繡著暗紅紋的披肩,後面圖案竟似鸞鳥。

立在原地直愣愣的瞧著她們漸漸走遠。

她似乎很少穿外面這鬥篷的這種鮮豔顏色,經過時,正聽到她說:“......我不大喜這個紅色。還是你穿好看。”

一旁小姐笑回:“哪個說的,你往日的太素淨了,這身我就覺得好看。是不是亦柔。長公主素日給你送來這麼多好衣裳你也不穿。你孝期已滿,又不是叫你做什麼出格的事。”

“可不。美得很。”走於另一側邊的小姐也道。

蕭承言口中也不覺唸叨著:“美得很”。

一眾未走多遠,便見素遠。“素家兄長!”其一興奮的叫道。

蕭承言細細分辨,確認這聲並未常苒。

這時節常常下雪,都拿著油紙傘,幾人同素遠隨帶之人“彙合”一處,撐傘更甚。眾人再行遠些,很快便再也不能見常苒身影 。蕭承言只得轉身珊珊離開。

恰時,簡亦柔正和素遠交談,常苒卻是掐準時機,轉頭望去。卻是人來人往步履匆匆,未見熟人。可總覺得方才,似有目光跟隨自己一般。

承言站在街上路口,忽失方向。忘了淩福客棧是朝左還是朝右。閉上雙眼凝思,卻發現自己此時心裡止不住的那份慌亂,她認不出自己,還是根本不曾認識自己。原來不是不想了,是自己覺得自己不想了。若真是從不曾想,那自己所來為何?真為就看這一眼嗎?只為親見一眼她已出落成顧盼笑兮?手按在胸口位置,自己一直藏著的書信,從來不是因為常衡的緣故,就是因為剛剛的這個女子。

學堂複課,沒過幾日,卻是於邊境之地,大費周章著人送來一個女子,說是常衡叫送來緊著常苒使喚的。這大冬日的下雪天卻是非挑這個時辰送來。常苒奇怪,兄長明知自已有婢女,為何仍遠送來一女子呢。細細看了這女子,面容清冷,低眸秧秧,略有消瘦。問了姓名。這女子謹慎回道:“奴婢名喚琴霜。”

“嗯。那便留下吧。”常苒只淡淡吩咐。可心中似乎已有判斷。面上極快恢複,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可也只一瞬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