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花

戚時不明白來自北陌的難民千千萬萬,陸晚園為什麼單單救他。

一如他不明白陸先生為什麼幾乎不容拒絕地給他起名陸雲晟。

可對方於他來說有著無以為報的救命之恩,於是陸雲晟終於還是順從地應下。

在春桑,陸晚園也算得上是朝廷重臣,也正因如此,陸雲晟見到他的次數算不上多。

大部分時候,他都按照對方的意思,在後院練習武功。

先生大抵是想要造出一把劍,他想。

朝堂上眾人心懷鬼胎,他知曉陸晚園正醞釀著什麼大事。

那他將成為最為稱手的劍。

日子一天天過去,後院的樹葉由翠綠轉至枯黃。

陸晚園來到他身邊,語氣顯出與環境不相襯的鄭重:“你眼下有什麼計劃嗎?”

他沒法對陸晚園撒謊,於是陸雲晟放下手中的劍。

計劃早就已經在心中成型,但此刻的他還是假裝思考一會:“我想報仇。”

實話來說,陸雲晟甚至有些期待對方的反應,他會說他狹隘嗎,又或者高興他終於成為武器。

都不是,陸晚園只是點點頭,“這樣說太籠統。”

於是陸雲晟重新說,“他們害了我娘,我要害他們。”

“同你一起到春桑的那些人?”

陸雲晟點頭。

“你母親是被他們殺死的嗎?”

他的語氣實在算不上質問,倒像是真的疑惑。

陸雲晟搖頭,隨之想說些什麼,又終於沒有說。

“那我該恨南辰的皇帝嗎?”

“當然,你該去殺了他,算是替天行道,為南辰換一個皇帝。”

“可你就一定知道,接下來的皇帝在那種情況下,就一定不會圍剿北陌嗎?”

北陌氣候獨特,幾乎一年到頭都是白雪皚皚。

就是這樣一個漫天白雪的國度,在某一天染上猩紅的血漬。

舊雪又在之後的某一天夾雜著子民的血一同融化,變成腥臭而又猙獰的血水。

或許在未來,由於天寒地凍,它又將重新凝固,成為無人知曉的一塊冰。

又或許在陸雲晟決心為了生路而離開北陌時,它也一道離去,同他體內流淌的血融到一起。

陸雲晟抬頭,他知道陸晚園會在此刻為他指點迷津:“那我當如何?”

“當太平。”

“你恨毫無人性的人,恨暴君,你恨爭權奪利的戰爭。”

“只有太平才能夠免除一切。”

陸雲晟永遠記住那一天。

陸晚園也的確將那天的話身體力行,之後春桑的宮門被強制開啟,暴君被推翻下臺。

一夜之間,陸晚園由小臣變為丞相,名聲大噪。

他對外宣稱陸雲晟是自己的兒子,因為身體不好而在鄉下調養,最近才回到春桑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