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差點忘記了,她這個女兒察言觀色的本事也是不弱的。

一定是她不經意間把緊張的情緒傳染給她了。不然,她說話不會磕巴。

她硬擠出一抹算不上自然的溫和笑意,抬手撫上江唯的面頰,問:“我兒,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可仍覺得他千般好?日後可想與他成婚?”

江唯愣了一瞬,羞意躍上心頭,臉頰染上一抹緋色。

但她還是直言道:“雲瀾哥哥長得好,家世好,對女兒也很好,女兒自是想要嫁給他的。”

江唯心裡很清楚,既然她這麼問了,就存了讓她嫁進魏府的心思的。

不然,根本不會多此一問。

孫芳菲看著江唯談起魏雲瀾時天真又痴迷的模樣,暗暗在心裡嘆了口氣。

她的這個傻女兒,若非是有她在背後為她暗暗謀劃,怕是會被那些世家子騙的團團轉。

若是唯兒真能如願嫁到魏府,那可是要做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的,又豈能沉溺於男人三言兩語的軟話。

她活到這個年歲,見識了太多的負心薄倖郎。

初識時蜜語甜言無數,平日裡也是百般體貼,可當他們遇到足夠大的利益或者危險的時候,最先舍棄的,永遠是自己的枕邊人。

故而,人活一世,什麼攀附男人的手段、什麼男人的寵愛,統統都是狗屁。唯有把權勢、金錢掌握在自己手中,才是上上之策。

可惜,她頓悟太晚,得罪了這個世上最有權勢的人。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無力迴天。

好在,她的女兒還年少。

她已經在江宗文身上吃過這種虧了,那她的女兒就一定不能再掉進同樣的坑裡。

想到這兒,孫芳菲直截了當戳破了她心裡的綺麗心思。

“那唯兒可知,你那雲瀾哥哥為何對你這般好?”

“雲瀾哥哥說,他對我——”

後知後覺,江唯注意到孫芳菲的情緒變化,‘一見傾心’這四個字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其實,不單單是因為她注意到了母親言語中的輕蔑。最重要的,她想起近日魏雲瀾的杳無音訊。

不同於往日的殷勤體貼,讓她很是不安。

按常理而言,魏雲瀾就算是遇到突發的緊急情況,也應差個小廝知會她一聲。畢竟兩人先前約好了的。

可他沒有。

她雖然來了汴京城沒幾日,私下卻是將這座城池的大致佈局瞭解了一下,尤其是魏府的方位。

可她身為女子,縱然是知曉魏府在哪兒,也斷沒有不顧臉面平白尋到他府上去的道理。

這樣一想,‘一見傾心’這四個字怕是有些水分。

“莫不是你那雲瀾哥哥說,他對你一見鐘情、再見難忘,想與你攜手共度此生?”

說這話時,孫芳菲的語氣帶著些許恨鐵不成鋼的意味。江唯聽著,神情也從羞赧逐漸轉變為無措,甚至是慌張。

但仍嘴硬,道:“娘,雲瀾哥哥不會騙我的。”

孫芳菲用手指輕點了下她的額心,無奈感嘆道:“我的兒,那些都是戲文裡負心漢常說的詞啊,往日裡你也沒少看啊,怎麼就輕易相信了呢?”

聞言,江唯仍想反駁,可一想起現下杳無音訊的魏雲瀾,連語氣都是虛的。

“娘,雲瀾哥哥和戲文裡的人不一樣。戲文裡的那些男人,空有一張嘴,只會對著心儀的女子說些膩死人的情話,卻沒有半點實際行動。雲瀾哥哥可是每次都會送女兒好些禮物呢。”

這一瞬,江唯只能暫時把心中的不虞都忘卻,努力挖掘魏雲瀾對她好的一面。

說完之後,她自己都信了——除了這次失約,其餘時候,他的確挺好的,完全挑不出錯。

於是,江唯眼裡的堅定越來越多。

眼看著,她就又一次說服自己。

孫芳菲一眼看出她的想法,及時開口,道:“倘若你那雲瀾哥哥真的如你所說那般好,他今日怎麼沒來赴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