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聽江朝朝說完,楊茂微微皺了下眉,短淺地瞥了一眼孫芳菲。

同時,江宗文和孫芳菲的臉色也跟著變了又變。

尤其是孫芳菲。

雖然她的記性不太好,時常記不得自己之前說過什麼話、做過什麼事,但她篤定,江朝朝剛才說起的那番話,絕非出自她口。

因為她是絕對不會當著江朝朝的面提撫卹金的事情。

和姚嬤嬤對視一眼後,孫芳菲很快得出結論:江朝朝是在胡說八道。

當即,她下意識為自己開脫。

“你胡說,我不曾——”

江宗文見狀,再也顧不得楊茂的眼神警告,一個大跨步來到孫氏身邊。

眾目睽睽之下,他不好做出太大的舉動,只好用手肘碰了下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

孫芳菲像是被掐住了嗓子,話音戛然。

江朝朝輕笑一聲,說:“不曾?不曾什麼?”

“是不曾說過那些話,還是不曾挪用我父的陣亡撫恤?”

聞言,江宗文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咬了一口,他驟然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江朝朝一眼。

他忽然覺得,自幼在他家中長大的這個小侄女,好像變得很陌生。他好像從來都不曾真正認識過她一樣。明明她和江唯差不多大,他也長到了這個年齡,江唯他能一眼看透,但他卻看不透她。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孫芳菲也終於反應過來,江朝朝剛才說的那些話,完全是一個圈套。

專門為她而設定的圈套。

就算這話她沒有說過,可無論她應下哪一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尤其是在外人面前。

看著江朝朝臉上那抹略帶嘲諷的笑意和她她翕動的唇瓣,孫芳菲心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

這賤丫頭該不會是碰到什麼髒東西了吧?她是怎麼有膽子敢算計她的!

夫妻二人,雖神色各異,但全都在惶恐。

“小時候,看顧我的乳母,嬸母說攆走就攆走。堂妹的乳母呢——”

江朝朝停頓片刻,看著站在她身邊的姚嬤嬤,眸子裡浮出一抹豔羨,又說:“堂妹的乳母至今都能伴她左右。”

姚嬤嬤沒想到這裡還有她的事,見這房間裡所有人都盯著她看,下意識縮了下脖頸。

楊茂心裡,對江朝朝的憐惜又多了幾分。

上官清霜亦是如此。盡管面上不顯,但在她的心裡,已經把江朝朝歸屬為任人欺淩的小可憐了。

“平日裡,堂妹能夠穿金戴銀。可我卻不能。就連舅父每每差人送來好看的衣服首飾,堂妹也說搶走便搶走。”

“堂妹能被丫鬟們前呼後擁著,住進裝潢精美的如煙閣。而我住的這院子,荒草還沒拔幹淨,風一吹,窗戶都吱呀作響。身邊唯一的一個丫鬟,嬸母方才還說要將她發賣了出去。”

“我看,嬸母不是討厭浣珠,而是討厭我,容不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