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府(第2/2頁)

成姍姍連忙附和，裝作後怕地拍了拍胸口：“是啊，我們不過是想做點生意，哪知道陳掌櫃瞧了半天也不說話，臉色越來越不好……我們怕是我們帶的貨不合他意，惹他生氣了，就想著趕緊走。”

家丁們有些遲疑，這個空檔，陳豐不緊不慢溜達了過來，看了看這兩人，心想，自己剛才真是慌了頭。

區區兩名女子，還能興起什麼波瀾不成？

陳豐拱了拱手：“對不住了，二位。”說著，揮退了家丁們：“還不快回去找真賊？”

晏元青和林楓故意拿了些銀兩散落在院子裡，讓所有人誤以為是看中了財寶的賊人，卻因害怕或無法攜帶才自己逃走了。

正對上陳豐這股看不起人的勁兒。

陳豐坐下：“既然沒損失銀兩，那就行了，再加強看管！怎麼讓賊大白天溜進來的？”

“是。”家丁們紛紛低下頭道。

另一側，林竹和成姍姍二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東南角的小院，正好看到林楓和晏元青也隱匿在院牆後，朝她們輕輕招手。

林竹悄聲問：“確定是這裡？”

林楓點頭：“裡面有個婦人在收拾東西，看著瘦弱，氣質也與信上描述的相符。”

晏元青輕笑：“看來，我們找對了。”

林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虛掩的院門，緩步走了進去。

屋內，郭氏正坐在燈下，怔怔地望著手中的繡布，聽到動靜，猛地抬頭，眼中帶著一絲驚恐。

“誰？”郭氏嚇得接連後退三步，林竹一把扯下面罩：“噓，郭夫人對吧？我是林竹，《洛陽食話》！”她提醒道。

郭氏嘴唇顫了顫，半晌，才啞聲道：“林姑娘……你怎會在此？”

林竹上前一步，輕聲道：“夫人，你在信中求助，我便來了。若你想離開此地，我們定能助你與那不靠譜的夫君和離，助你脫身。”

郭氏的手緊緊攥住衣角，眼中掙紮不已，良久，她顫聲道：“可……可我一走，家中人便會指責我不守婦道……我……”

“婦道？”林竹冷笑，“他另娶新妾、冷落正室，何曾遵守過‘夫義’？夫人，你要記住，世道再不公，也不能讓你自己成為囚徒。”

郭氏的手指微微顫抖，內心似乎在天人交戰，又過了一會，她下定決心般，緩緩點頭，輕聲道：“……好，喚我巧妹即可。”

郭巧妹十五歲就加入陳家，自己家裡得到一筆豐厚的彩禮，拿著金銀布匹搬去了京城附近做小本買賣，起初一年還能回去探望一次，後來陳豐三五年也不許她去一趟，漸漸的，家裡人也不來信問候她的情況了。

再後來，陳豐新娶了更年輕的小妾，極少見她。

她好像逐漸被所有人遺忘了一般，若是出門，則必須有陳府中的人亦步亦趨地緊緊跟隨，陳豐不允許她肚子上街，也不許她隨意結交好友。

郭巧妹索性極少出門，把自己關在府中，日日侍奉公婆，其餘時間變獨自一人，鬱郁寡歡。

直到後來偶然看見《洛陽食話》，心下覺得有趣，便買了一份回來細看，覺得這用語都十分新鮮，下人稟告了陳豐，陳豐便隨他去了，一日，陳豐得空，好不容易來看了看她，卻皺眉嫌棄她腰變粗了。

慌亂無門中，她想起了報紙接收所有百姓的來信，便寫了信寄去，沒想到陳豐連她寫的信都要一一過目，後來第二封是偷偷寄去的，因為陳豐在看了那“康健重於泰山、《男德修身錄》”等話之後動了怒，說著報紙一派胡言，然後命令她不準再亂讀。

林竹皺緊眉頭：此人分明是連郭巧妹的思想自由也限制了。

她拉住郭巧妹的手：“巧妹，莫怕，我們一定助你和離成功。孃家那邊若是不管不顧你，我介紹你去一家點心鋪子當夥計，你自己照樣可以養活自己。”

“鋪子掌櫃也是個很好的姐姐，她上次還說店鋪火了之後缺夥計呢——你且放心吧！”

郭巧妹感激地點點頭，隨即眼神一黯，輕輕拉起袖子，露出一處淡青色的淤痕，聲音微弱：“他打過我，但他精明得很，動手很有分寸，從不會讓外人看見。不過、不過小廚房的吳媽是看在眼裡的，吳媽人很好，偶爾會偷偷給我送些吃的。”

“還有、還有我院子裡伺候的丫鬟小喜，不過她是有賣身契在身的，吳媽也是在陳豐這裡幹了許多年活，在廚房燒燒飯、打打雜之類。她們......她們肯定不敢得罪主家，恐怕都不能作證。”

“沒關系，你莫要怕，那我們就從吳媽和小喜下手。”林竹點頭，“那便不讓她們直接作證，而是製造‘旁證’，若讓縣衙來查案，官差一問，她們定然不敢說實話。但若是坊間流言四起，連鄰裡都開始議論，那吳媽或許就會順勢感慨幾句，旁人聽了，也就成了間接證據。”

“總之，你這幾日不要打草驚蛇，還是按照正常的生活方式，千萬不要被他瞧出端倪，此外，我們會想辦法尋找陳豐生意上的漏洞。”

林竹目光鑠鑠，天下絕大部分經商者必有把柄，她要試著找上一找，總歸，能幫上巧妹的都要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