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魂二魄（一）

對於他們錦衣衛來說，雖不比邊疆戰士馬革裹屍還，可也是一路腥風血雨。

凌雲將小武的屍體火化，清風鎮耽擱了許多時日，不過小武的死同程姑娘無關。

他如今再一次給紅棕馬刷毛，以前小武在的時候沒有比他更愛惜這匹馬，如今……物是人非。

葉姑娘同他講過，那日小武出去還是獨自一人，應該是去見了何人，只是那人殺人滅口，小武跳進湖裡，順著那條湖正好飄到了清風鎮。

他不敢想，在那之前，無邊的湖水淹沒的感受，可是他心中又隱隱覺察，小武獨自出去要見的人又是誰？為何連他都沒有告訴？

直覺告訴他，同他們這次被召回京應該有很大的關係。

明日就要啟程，程婉姑娘一生悽苦，程雪姑娘如今同蠱融合，白日裡也只能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姑娘……只是他也沒想到，那個老道士居然是當年的狀元。

這麼多年，一提到露華郡主就會說到那件狀元。

露華郡主終身未嫁。

他早些年跟著師傅離京，這些年不在京中，只是偶爾能夠聽到傳信的同袍們談及此事。

這一次進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凌雲暗淡了眼神，其實他心裡一直藏著一個姑娘。

十年未見。

不知道當初那個愛哭鼻子，總是喜歡拽著他衣袖的姑娘如今是不是出落的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凌雲掏出一片護身符。

護身符已經泛黃，這麼多年，刀尖上求生，有好幾次劍走偏鋒，這護身符也一直護著他。

他自幼便是一個孤兒，被師傅收養，自小便是朝著錦衣衛培養。遇到師傅前，他就是一個小乞丐，靠著偷搶撿勉強活著，後來他遇到了師傅。

當時他在一個牆角躲雨，那些店鋪都不會讓他們這些乞丐進去，走到哪裡都是被人嫌棄，他就只好一個人縮在牆角。

但是雨大，還有風，他身上的衣服本就衣不蔽體，渾身溼透，又冷又餓。

夜裡發了燒，他抱著自己瑟瑟發抖，燒的迷迷糊糊。

師傅就是那個時候撐著一把傘走過他面前，摸了摸他的頭，將他帶了回去。

帶回去之後的每一日雖然都是嚴酷訓練，但比起乞丐的日子不知道要好上多少，起碼有的吃有的住，那些所有的苦便都不是苦了。

遇見那個小姑娘的時候是在慎刑司，一身粉裙，扎著兩個小角，拎著食盒。

“哥哥，哥哥，我可以進去見見爹爹嗎？”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對他說的話，那個時候他在錦衣衛已經有了一席之位，有他自己的努力，也有師傅的照拂，但是隻有他自己知道師傅對於他的要求比其他人都要嚴格。

他那次正好要前去慎刑司辦一件案子。

小姑娘拎著盒子，很是乖巧的樣子，讓他這個鐵面無私的錦衣衛第一次放了水。

慎刑司，其實是一個很血腥的地方，凡是進了慎刑司的人都沒有命出來。

他怕嚇著她，便沒有讓她進到裡面，只是在外面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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