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魂五魄（十）

半弦再次醒來的時候，琴瑟守在床前，睡著了。他這一次沒有動，怕驚醒了她。以前老師父曾經對他說：“外界事物要隨緣，不可強求。”他養了她這麼久，一直都以為他把她當做女兒一樣，可是，他抱著她回來的時候，他才十六歲，如今一眼過去，這個姑娘十七，而他三十三了……他把他的一切都給她了。

我生你未生，你生我已老。

山有木兮木有枝，君悅君兮君不知。

阿瑟，其實我喜歡你。

你一人在這座山上陪了我十七年，我原本不過孤家寡人，這人世間，生死各有命，什麼都沒有。可是，我曾經有過你，在你磕磕跘跘學走路卻第一個奔向我的時候，在你牙牙學語第一句會喊“師傅”的時候……還有那麼那麼多，那麼多很美好的記憶。

我要是走了，會有這麼一份記憶也是好的吧。

老師父，我終是走了您的路。

琴瑟醒來的時候就發現半弦已經醒了，她埋怨著說：“師傅你為什麼不在屋裡好好等我回來？為什麼要一個人出去？為什麼……”

“阿瑟，你喜歡他嗎？”

琴瑟沒有說完的話生生被打斷，她眨了眨眼，不知在忍些什麼，終是很認真地一字一句說道：“是，我喜歡他。”

轉過身不知在擦些什麼，似乎自言自語地說了一句：“有誰不喜歡風光霽月的公子呢。”

師徒二人各懷心思，各懷心事。

第三日的時候，柳蘇帶著很多東西上門提親了，來的真快，他不過才剛剛鬆口，他就來了。

柳蘇帶著大禮前來，求娶禮數皆是按照這裡的規矩，很是認真。

後來，琴瑟下了一趟山，帶回了一套喜服，帶回來的時候，她歡喜地穿上給半弦看。半弦給她蓋上紅蓋頭，她轉了一圈，很漂亮，很漂亮……不愧是他養大的姑娘，只是可惜，揭蓋頭的人不可以是他，也不能是他。

雖然京都遙遠，但是婚姻乃是大事，終歸是要有父母在場，所以琴瑟還是要去京都。成親的當日，半弦早早起來為琴瑟梳妝，就像年少的那樣……他用起了起子和落子。

一梳梳到尾

二梳梳到白髮齊眉

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他的阿瑟，一定要很好很好。

他看著琴瑟坐上喜轎，回頭跟他揮手說再見。

他下了山，走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每一條街，每一條路口……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總會走到柳府。

於是轉頭，繼續走。

“你這個賠錢貨！給我滾！”突然一個很壯實的漢子狠狠推著一個不大的女孩子，那女孩子身子太單薄，被這麼一推，直接摔落在地，胳膊擦在地上立刻見了血，染紅了本就單薄的衣裳。

“你做什麼？！！”半弦直接衝出去，將那個女孩子護在懷裡。

“老子管教自己的孩子老子樂意？！要你管！”大漢狠狠地說道，並連帶著推著半弦，半弦一擋，並用了力氣推回去，那漢子沒有料到便未站穩，晃了晃身，一下子來了氣，直接對著半弦開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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