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想了想道:“我以為你剛剛在想今天的事,但其實你一直還在思考之前的事。你一直所芥蒂的點是什麼?花蔭父子的事我看他們沒什麼意見,都很高興啊。”

周奕不假思索道:“奴隸。你聽著可能會覺得有點奇怪,但我一直認為這個世界上不應該有奴隸的存在。”

少年的眼睛眨了一下,忽然笑了出來。“我早就知道你和我們不大一樣。”

周奕給自己餵了勺銀耳蓮子羹,沒有說話。

少年思索一下後開口,“其實我覺得這件事情很好解決,如果讓你困擾的是他們奴隸的身份,那把奴隸契約廢掉不就行了?他們的契約是普通的契約,不像蒂法尼給我的那種,也不像我自己身上的。如果你想要解除他們奴隸的身份,是可以簡單解除的。那個契約本來是為了保護花蔭而讓你簽的,那是對他的保護,不是對他的脅迫。如果你感覺這樣很奇怪,甚至到了困擾的地步,那就把它消除掉吧。”

少年想了想補充道:“我不知道你留下他們究竟想要達成什麼目標,但如果這讓你輾轉反側,那麼多半就不值得。”

周奕思索片刻,啞然失笑。“你說的對,我沒有想到可以這麼做。”

少年眼角染上笑意,“這事情其實很簡單,只是你思考的太多了,反而沒有想到最簡單的解法。”

周奕伸了個懶腰,有點豁然開朗的意思。

“一會兒我就去找花蔭說這件事。”周奕咬了一口軟嫩的銀耳,舒了口氣,“我會讓他脫離奴隸的身份,之後我會問問他要不要繼續現在的工作。如果願意的話我可以按照次數給他付費,也可以給他擬一份五年合同。”

少年道:“不如我去說吧?你現在去找花蔭父子說這個,他們也許會以為是你因為昨天的事厭惡了他們,想要把人趕走。”

周奕笑了起來,聲音帶著幾分輕快,“你去說,難道他們不會以為你代表了我的意思嗎?”

少年啞口無言,思來想去找不到話說。

周奕笑道,“我自己來吧。”

更晚一點的時候,周奕把花蔭叫到了二樓。兩人在擦拭幹淨的餐桌前坐下,少年給她們放了三套茶具。玻璃水壺裡泡著幾十塊錢一大罐的便宜紅茶,少年沏的很濃,深深的顏色透過玻璃水壺透明的表面露出來。周寅看著那壺茶,手指不安地攥緊自己的衣服。他緊張了半天,僵硬著動作想給周奕倒一杯茶。周奕按住他的手。反而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紅茶。

花蔭相對鎮定的目光也就此不安起來。

煙上了一碟小點心上來,周奕拿了一塊,他們也各拿了一塊,卻食不知味。

周奕開門見山道。“我想給你們自由。”

周寅正打算去拿茶杯,一下把茶杯碰翻了,冒著熱氣的茶淌的滿桌都是,流了一地。

周寅果然以為之前的舉動惹怒了周奕,現在周奕要將他們趕走了。立刻誠惶誠恐地跪下請求周奕的原諒,請周奕千萬不要將他們趕走。

周奕解釋再三,他們才明白,解除奴隸契約就真的只是去除契約,還會繼續留他們在朔望工作。

周寅這才安下一點心來,更加認為周奕是個世所難見的善人,在心裡嘩啦啦地給周奕發了一堆好人卡。

花蔭低著頭不說話。

周奕看著他,“你覺得這樣不好嗎?”

花蔭搖頭,“您所賜下的恩德比日光還耀眼,我怎麼會有所不滿呢,只是有點反應不過來。”

心中則嗟嘆,他重新得到了自由,但失去了奴隸這種天然容易被發展為心腹的身份,或許再也不可能有機會跨過少年和雷,成為周奕最為重用的人了。

但自由的確甘美,像權力一樣甘美,都使人想要伸出手握在手心。

在娼館的時候,他以為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麼他所渴望的了,但原來他的渴望的如此多,每一根枝丫都盤踞在內心深處,在重新得到水源後長成遮天蔽日的模樣。

“五年的合,同。”不太熟練地說著新鮮的詞彙,花蔭表態道,“我認為這個比按次數結算或者日結更可靠。”

花蔭剋制著自己,迅速下了決斷。

周寅並無主見,聽到兒子這麼選,就也跟著這麼選了。

此事就此敲定,周奕的動作很利落,當即銷毀了奴隸契約,重新和他們簽訂了用工合同。

做完這一切的瞬間,周奕感覺胸口有種難言的輕靈,這段時間修煉的靈力融彙於心,當前境界的修為似乎踏入了圓滿之境。

她隨時可以嘗試破境了。

旁觀的少年沒發覺周奕的氣機變化,他看著敲定的合同,目光裡露出一絲羨慕的味道。周奕發覺到了這種情感,目光在少年身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