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婆子這種親家,誰愛要誰要去吧,他們家是要不起的。

大不了養著姑娘一輩子,反正他們絕對不可能讓閨女嫁進這麼不講理的人家。

有這麼一個婆婆,真的不如不嫁人在家做老姑娘,最起碼沒人磋磨。

這邊上了牛車,周援媛一直抱著周婆子,腦中不斷思考著對策。

牛車晃晃悠悠地走著,她的心也隨著馬車的晃悠愈加慌亂。

等會兒到了衛生所人家醫生檢查出來周婆子是裝的,姜遠峰會不會直接告到公社說他們訛人?

萬一公社罰他們怎麼辦?

她上學的時候見過那些被公社批.鬥的人是有多可憐的。

不說遠的,就他們村那兩個老頭被送到村裡時的慘樣兒,現在想想都讓她渾身顫抖。

還有他們大隊長,周磊最不喜歡惹事兒的隊員,要是因為這個給他們穿小鞋咋辦?

她三哥是副連長,可縣官不如現管,周磊這個能直接管他們一家子的大隊長在周援媛心裡也是很有的。

周援媛不斷祈禱著周婆子已經思考好了對策,要不然真到了衛生所,她是絕對沒有什麼好辦法的。

周婆子原本就是裝暈,即使到了公社的衛生所,經過醫生的一番檢查結果也不會有變化。

知道在姜遠峰這裡佔不到便宜後,為了避免到衛生所丟臉,又或是被姜遠峰直接告到公社說自己訛人,周婆子在剛被抬上牛車走了一小段路時緩緩睜開了眼睛,滿臉迷茫且無助地問:“閨女,咱這是?”她四下打量著,像是搞不清楚狀況般問道,“怎麼在牛車上啊?我這是怎麼了?”

周援國從上車開始就低著頭不發一言,即使他媽問話也不搭理一句。

那不是問的他姐?

既然他說話又不聽,那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周援媛張嘴正打算解釋,猝不及防被姜遠峰打斷,想說的話也咽回了肚子裡。

姜遠峰一直在牛車的另一邊坐著閉目養神,聞言掀起眼皮懶懶地瞅了周婆子一眼,頗有些陰陽怪氣道:“呦,周大娘您這是醒了啊。你閨女說你被我媽打暈了要十塊錢賠償。你也知道十塊錢對咱們村裡人來說是很大一筆錢了,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不可能不明不白就賠給你,所以咱們現在在去衛生所的路上。

“如果大夫檢查出來確實是被打暈的,你放心,醫藥費咱們出。如果不是,呵,就別怪我不留情面了。到時候咱剛好在公社,可以讓領導評評理。”

周婆子心道這姜遠峰果然是個心狠的,卻對他說的話不以為意。

她本來就是裝的,要不也不會這麼及時的醒過來。

而且她醒來的這個時間,也是經過自己的算計才得出來的最佳時間。

如果醒太早,在姜遠峰剛說要送她去公社醒來的話,是個人都知道自己是裝的。

如果醒太遲,已經到了衛生所,那人家醫生更能看出來她是裝的。

只有現在在路上這個時間段,這些人都瞧不了病,自己醒過來才可以說是被徐桂芳打暈了現在才醒。

周婆子躺在自家閨女懷裡,“虛弱”地捂著自己的臉小聲道:“我現在已經醒了,大夫要是看不出來的話,那我豈不是白白捱打了?姜小子,做人可不能這樣!”

後一句沒忍住大了的音調讓周婆子果不其然又扯到了受傷的臉。

過了這麼一會兒,她的臉已經沒有先前疼了。

適應了疼痛後,火辣的疼痛感消失不少,卻並不妨礙周婆子裝疼。

她小聲地吸著涼氣,“哎呦哎呦”個不停,恨不得路過的螞蟻都知道她被打的臉疼。

“你看你媽把我打的,難不成衛生所檢查不出來你就不認了嗎?活這麼大歲數了,老婆子我聽都沒聽過這樣的事兒。”

顯然姜遠峰也想到了醫生檢查不出來這點。

但是他是誰?大隊長!

這種級別的耍賴他要是看不出來,這個大隊長幹脆別當了。

他冷哼一聲,說:“您這個醒來的時間真巧,不知道的還以為您是專門在這個點醒來想賴上我們。還好我聽說打人巴掌能將人打暈要很大的力氣,如果暈了,那就是得腦震蕩了。放心,腦震蕩大夫還是能查出來的。這樣既不會冤枉我們也能給您一個交代,免得你到時候亂說我們把你打出了什麼毛病。”

眼見周婆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又作出懊惱愧疚的模樣,說:“哎呀,你看看我跟您一個病人說這個做什麼,您呀,就等著去衛生所檢查吧。快躺好,這馬上就到了,可別又摔到哪又賴上我家。”

腦震蕩可是自己從外甥女那裡學到的新鮮詞兒,誆周婆子一個沒見識的農村婦女,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