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有很多經文能應對這種場面,血液中無論有著怎樣試圖壓抑著他的意識,那些東西也遲早都會被淨化掉。

但……

唯獨眼前的這個妖怪不能逃跑。

悟明故意做出一副被限制住的模樣,轉而詢問那妖怪,“人界和妖域的通道,又能將多少妖怪送來?還是說你們妖域真的做好了與人界乃至於天界開戰的準備?”

“天界?你說的是那群動不動就將你這類人投入輪回,進入人間,然後動不動就撥動他人命運,讓你這類人歷劫最後超脫,修為更進一步的東西嗎?”

悟明心下一沉。

“我們妖怪本來就和那些東西有仇,也從未掩飾過自己對他們的仇恨。吃人怎麼了?人吃百獸的時候也沒說自己有多仁善。”

“說的就跟他們不吃人一樣,那些被隨意撥動命運,動輒身死,甚至全族滅亡的人類,不也是一種另類的被吃。”

“從始至終有仇的兩方又哪有現在才開戰的說法,我們可是從始至終,從第一個妖和第一個天界子民存在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開始鬥爭了。”

妖怪雙手張開,高揚著頭顱,一副彷彿要擁抱整個世界的模樣,注視著天空的目光中卻帶著明目張膽的蔑視之意。

同時妖怪也不忘刺激悟明的內心。

“我不信你聽不懂我說的這些。”他將淩厲而又尖銳的目光投向佛子,試圖看穿他那在渾身血液遮掩之下已經震顫不止的心髒。

“你信不信,那些讓你變成這副模樣的存在,此時就在天上看著你。看著你痛苦,看著你的友人死去,也看著我馬上就要以這大昭皇宮為起點,也要以那秦府為開始,進而屠戮整個人間!”

就像他說的那樣,天上確實有人看著,不僅看著,甚至還逐漸衍生出了爭吵的畫面,比之人間的鬧市也沒什麼區別。

天界雲霧繚繞,金碧輝煌,好似那日輪之下不可泯滅的光。

有渾身白光的菩薩詢問上首:“難不成就要這樣看著嗎?對於那佛子來說,接下來的局面即便他能應對,也不見得還能穩固佛心。”

“若他不修佛,若他對佛有異心……”

“不會的。”恢宏到彷彿有回聲的聲音響起。

“你們難道忘記了還有侍從力士嗎?”

妖怪在那種級別的力量面前,可什麼都談不上,只要佛子去動用這份力量,那也就一定會得到回應。

他怎麼能不修佛呢?

佛教給予了他崇高的身份和地位,讓他在人世中以佛子之身嶄露頭角揚名天下,身後跟隨的侍從力士更是強大無匹,任何妖魔鬼怪在其手中都不是一合之敵。

身份,地位,名聲,實力,力量,如此種種他都有了,不是嗎?

“相信他吧,他能解決這一切的。”

象徵著其父者都如此說了,其他菩薩或佛都不好過多開口。

只餘人間的悟明獨自一人面對著那妖怪,就像是不願相信,也像是氣急敗壞般,用飛快的語氣說了一句,“你說謊,你在騙我。”

“我可以騙任何人,不管是自己的同族還是人類,我欺騙他們的可從來都不少,但唯獨你,我從來都沒考慮過欺騙你。”

但誰又能說妖怪的這句話不是假話呢。

“秦紫盈”的臉上掛上了神秘莫測的笑容,那是那個姑娘永遠都不會做出來的表情。

她沒有神秘,她只有坦誠,只有過去想要活下去,以及當下想要死的坦誠。

但她還沒死。

悟明再次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他的手上也微微動作了一下,試圖想要轉些什麼,但什麼都沒轉動。

那串經常用於轉動的手串早就已經變成了一顆又一顆獨立存在的珠子,再也無法轉動了。

妖怪繼續以語言攻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