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旦將這般人視作幻想中才存在的人物時,解逸只需親自看上一眼他,就能從那想象中脫離,重新回歸現實。

正如此刻的顧易,那人正在慢條斯理地吃著另外一塊桂花糕。

他此時已是元嬰修者,五穀雜糧吃進身體並無益處,反而還很有可能成為負擔,但他還是吃了。

“……無情道修者,一定會是你這種樣子的嗎?”

顧易聽到這句話後,不為他突然冒出的想法有任何疑問,只做回答:“沒有任何人一定要是任何樣子。”

就像廉可人,畢竟這太上忘情心法溯源來看,還是由他傳下來的呢。

但那人在與邪修的對抗中卻幾次心境崩潰,尤其是一想到死傷無數人……

那時他心中又有多少會讓人崩潰的,“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的壓力呢。

說那些壓力根本不必要?

顧易甚至都不會有這類評判的想法。

他好像總是在尊重任何一個獨立個體……

解逸也將這番話坦然講出。

“為什麼不尊重他們呢?”顧易以反問作答。

解逸看著他的那雙眼睛,突然心底生出了一股勇氣。

“如果你日後要進入內修仙界,那能帶上我嗎?”

“怎麼會突然有這個想法?”

解逸有些羞於開口,但最後還是說出,“我只覺得,如果我不開口說出這番話,那今後我應該只會像夢柔那樣,根本沒有機會與你再見一面了。”

“瑞廬的事情已經結束,我沒有理由繼續賴在容家,你顧易又是個不被任何外物牽扯的自由人,我甚至連以友人的名義想要與你一同行動也都是做不到的。畢竟你我之間的關系,即便是截至現在,我也不認為有多麼友好。”

“我想知道你的未來是什麼樣子,不是那種道聽途說後得出的結論,而是由我的這雙眼睛親眼去見證。”

“我也想追逐你的步伐……你知道道標嗎?也許在之前,我就已經不知不覺地把你放在那樣一個位置上了……現在將這樣一番心裡話說出,也還真是有些羞恥。”

“但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話騙騙別人也就罷了,騙自己就沒有必要了。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訴你,我甚至沒有那個勇氣和膽量去以我的名義,說出追逐仙途這類的話。”

“但如果你在前面,我可能就能厚著臉皮說上一句,我在追逐你的步伐,在腳踏實地的走你走過的路。而假如你能得道昇仙,那我這條追逐之路也就會隨之成為登天之途。假如沒有——你也已是元嬰,壽命足有千年,我也亦能追逐千年不停!”

他盯著自己的雙手,眼神裡多了些自己都未曾發現的豁達,“我以往根本看不見未來。”

“但把自己的人生壓在別人身上並不算是什麼好事。”顧易以陳述的口吻說出。

“所以這是委婉的拒絕嗎?”解逸有些苦澀。

說心裡話總是有一種坦誠相待的感覺,而坦誠對於解逸這類人來說,也許一輩子就只有這樣一次。

僅僅一次還被辜負……

解逸其實很明白,這可不叫辜負,因為這只是他自顧自的主觀想法而已,根本不能強加在顧易身上。

“不。”顧易搖了搖頭。

“你同意了?”解逸心髒砰砰直跳。

“我可以擔負你的命運,但你也需仍舊去履行那個截止現在都還未完成的契約。”

“‘若你遇上無法對抗之敵,難以避開之戰,不便應對之事,就將我丟過去?’”

顧易點了點頭。

解逸哭笑不得:“這算是什麼契約,只是截止現在都沒能用得上的東西而已。也可能一輩子都用不上。”

“那就讓這個契約持續你的一生。”顧易淡淡的說道。

“但這份契約在你看來只是你一生中的一件小事吧。”

“給我一個可以沒有任何壓力跟著你的理由……做人這麼良善,真的好嗎?”

“但某種程度上,你的‘父親’是死在我的手中的。”顧易可還記得伏元嘉被挫骨揚灰的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