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那日,靖安城內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神武街道兩邊人群湧動,各個都墊腳伸長脖子,看著不遠處走來儀仗氣派顯赫的隊伍,靖安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上元節這天,皇後娘娘定會帶著宮中的皇子公主,去護國寺祈福上香。

納雪蘭坐在車內看著一路安靜不語的女兒,頭疼的黛眉緊皺,前幾日陛下來鳳鳴宮用膳,提及南朝國求親一事,說是定了要將她送去和親,當時這丫頭也在場,氣的又哭又鬧,打砸了許多擺件,惹得龍顏大怒,罰她禁足不得踏出宮門一步。

今日趁著上元節,納雪蘭想著帶她出來散散心。身為母親,她心裡雖極不願,自己嫡親的女兒嫁的如此遠,卻也無可奈何。

“婉玲聽母親的話,嫁去南朝未必是不好的,南朝的秦王年歲與你相當,生的也是器宇不凡,一表人才,且南朝他是最有可能繼承大統的皇子,到時候你就是一國之後了。”

“母後當知,我心中真正傾慕之人是南郡王府的二公子。”

聽到她又冥頑不靈的提起這人,納雪蘭沉下臉,本想厲聲出口訓斥,但看到女兒眼中閃動的淚光,最後終是不忍的放慢語調,語重心長的勸說道。

“你與他本就不可能,南郡王府只不過是沒落貴族,肅清塵更是區區庶子,怎能和你嫡親公主的身份匹配,婉玲聽母後的話,安生的等到六月初八,生在帝皇之家,享常人不可享之福,自然也要受常人不可受之痛。”

穆婉玲聽到這話,嗤鼻一笑,淚珠無聲滾落,語氣滿是不甘與嘲諷,卻也無可奈何。

“母後何必說這些話替父皇粉飾,我心裡清楚,我於父皇來說只不過是枚棋子罷了,只要能穩住盛雲,鞏固根基,就算即刻要了我的命,父皇怕是也不會猶豫半分,就像羅國的皇帝,為了自己的江山,嫡親的兒子和女兒不是照送不誤,反正皇宮裡最不缺的就是皇子和公主。少一個不少,多一個不多。”

“你....真是氣死我了,你這話萬不能在你父皇面前說起,母後同你說了這麼多,你怎就不開竅,罷了!只能怨我平時太驕縱你。”

納蘭雪見她又悶頭不說話,心裡又氣又心疼,畢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最近她是真的身心疲憊,雲琛的婚事才定下沒幾日,緊接著又是婉玲,按理說兒子娶妻生子,女兒找到好歸宿,該是為人母最欣慰的時候,可偏生她就被這兩個孩子攪得雞圈不寧。

雲琛不滿意自己的婚配,如今又是婉玲,越想納雪蘭的頭就越疼,只想快些到了護國寺祈求佛祖保佑。

“碧清,叫前面的人快些前行,不可誤了時辰。”

跟在馬車旁的碧清聽到納雪蘭的話,恭敬的說了聲尊,便加快腳步趕到前頭叮囑了所有人,馬車緩緩加快速度,總算在吉時前到了護國寺。

護國寺內,老早之前就已準備好一切事宜,所有皇子公主隨著皇後入了正殿,開始繁瑣的祭拜祈福儀式,穆子書因是陛下親賜的一字親王,身份尊貴可同太子並肩而戰,兩人站在皇後身後不遠,面上帶著虔誠行禮祈福,外人看來兄弟兩一團和睦,穆雲琛瞥了眼身邊人,揚唇譏笑道。

“聽說八弟前些日子,在鬥獸場贏的盆滿缽滿,真是讓皇兄我看著好生羨慕。”

穆子書聽到身邊語氣中的不屑,也不氣惱,反而佯裝驚訝的看著他。

“皇兄怎知?莫不是肅世子嫌我贏了鬥獸場些銀子,心生怨念跑去皇兄那訴苦了?”

“倒不是肅世子說了什麼,而是八弟那日的威名在靖安可是傳了個遍,引得皇兄也想和你賭一賭。”

“這有何不可,擇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在鬥獸場定好房間,靜等皇兄大駕光臨。”

祈福完畢,納雪蘭站起身,轉頭看向離自己最近的兩人,眼神溫怒,祈福不誠心就罷了,居然還竊竊私語,穆雲琛和穆子書心知惹惱了正主,趕緊躬身低首揖禮,納雪蘭也懶著理這兩個不懂事的孩子。

“都下去吧,心不誠拘著你們在這也沒用,徒惹佛祖怪罪。”

穆雲琛帶頭行禮退下,穆子書緊跟其後,其他人也陸續退下,納雪蘭看著散去的人群,尤其是步伐最快的穆雲琛,失望的搖搖頭,都已過了弱冠之年,這孩子心性怎麼還是這樣浮躁不內斂。碧清看到納雪蘭眉頭越皺越深,知道皇後娘娘在擔心什麼。

“娘娘不必擔憂太子殿下,殿下向來聰慧過人,又有娘娘庇護,陛下疼愛。”

“話雖如此,可本宮心裡始終有個疙瘩,那個孩子還在,且方方面面都比雲琛出挑,現在又是陛下親封的一字親王,與太子之位只一步之差,本宮後悔當初答應他留這孩子一命。”

碧清也看了看漸漸走遠的穆子書,娘娘這是怕齊王會威脅到殿下的太子之位。

“娘娘當年可以留他的命,如今自然也可取他的命”

納雪蘭眼神晦澀的盯著穆子書的身影,取他的命嗎?如今怕是難上加難,最後她還是疲憊的擺擺手,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最好彼此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惹日後穆子書敢覬覦不屬於他的東西,那就別怪她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