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雲攥緊手中的藥包,聽到身後不耐煩的催促,抿緊嘴眼裡掙紮難以抉擇,草叢裡的人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崔平心裡後悔不該管這閑事,安穩了一輩子,半個身子都已進棺材了到生出善心了。

“沒人,奴婢看的仔細沒人,怕是老鼠野貓這些,想來是浮生殿長年無人打掃,想必這些畜生是在這安了家。”

妙雲邊說邊快速將手中的藥包塞入袖中,她想起浮生殿的屍體,和浸在水缸中的屍體惴惴不安,她不想後半生一直活在噩夢中,只此一次,她想要個日後可以讓自己良心好過的藉口。

“既然沒有,還不快些進來,把六殿下的屍體扔到附近的井中,或者水池裡!妙雲,本宮一向厚待忠心的奴才,你該知自己要做些什麼。”

“奴婢,奴婢知道。”

季映雪見她鎮定了許多,算是滿意的笑了笑,抬手理了理有些淩亂的發髻,妙雲忙上前小心的幫她撫平衣裙,臨出門時她似是想到什麼又轉身囑咐。

“險些忘了,那個綠蘿你找些手腳麻利的人把她除了,本宮容得不得一絲差錯。”

“尊!”

見她走了,妙雲再也撐不住的跌坐在地,看著荒草叢生毫無生機的院子小聲抽泣,院外的崔平見季映雪走了,才稍稍松開手。

綠蘿一把推開身後的人想沖進浮生殿,崔平被她這麼用力一推,差點閃到腰嚇的連滾帶爬用盡全力一把將她拽回聲音懇求。

“唉,我這把老骨頭,死丫頭你想幹嘛!再去送死嗎?你這是枉費裡頭那位和我老頭子的好意,你若此時出去被旁人發現,我們都要死死,你何其忍心。”

她本想嚎啕大哭指天詛咒,可聽到崔平的話,只能緊緊捂住嘴悶聲哭泣。老天爺你的善有善報在何處!皇後娘娘一生慈悲,淩家世代忠義到頭來竟淪落到如此悽涼的下場,還有遠在盛雲的太子殿下和長公主,為了羅國的安定隱忍多年,可最後卻是最親的人遺棄了他們。

老天你何其不公,要這樣對待良善之人,卻讓那滿身黑心肝的惡人得意猖狂。崔平看著破敗的浮生殿心裡也不免一陣悽涼。他拽了下綠蘿,見她不動只能用力拉拽她。

綠蘿不甘的一步步後退,娘娘綠蘿對天發誓,我一定會找到太子殿下回來為您和淩家報仇雪恨,一定。

“活著才有報仇的機會,明日會有一批年歲到了的宮女被遣送出宮,我會把你安插在裡面,出去吧!去盛雲找煜太子,殿下非池中之物,總有一天會讓這一切沉冤得雪。”

崔平看到本來依依不捨的人,抬手一把抹掉臉上淚痕,眼裡不再是悲傷,而是堅定的目光,欣慰這丫頭從算是懂了,兩人一前一後快速沒入黑暗中。

季映雪離開浮生殿直接去了富陽宮,墨城正躺在塌上左右美人簇擁,她託著長長的裙擺,邁著蓮步慢慢的走進大殿,恭敬的稽首聲音輕柔。

“陛下,淩皇後歿了。”

墨城酒喝得有些多,看到跪在地上的人,只是迷糊的擺擺手,腦子裡一閃而過一個倩影,朦朧中他看到自己執著那女子的手,深情許諾,這輩子心裡只裝的下她一人。

墨城笑著搖頭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這種話他說的多了,後宮的那些女人哪個沒聽過他說這話,淩皇後是誰?他的皇後姓淩,他怎麼不知道,想著他醉醺醺的開了口。

“淩皇後是誰?映雪莫不是再和朕說笑,死人埋了便是,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大事,映雪來,陪朕喝一杯。”

“尊!”

季映雪低著頭,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飾,瞧瞧!這就是帝王的恩寵,這不過才多久,就忘記了自己的結發帝後,哼!她才不會像淩筱那樣愚笨,守著這樣一個薄情寡義的男人,最後慘淡的消散。

很快富陽宮又恢複了歡聲笑語,歌舞昇平,崔平站在殿外看著漆黑如墨的夜,苦笑搖搖頭。他身旁的小太監見他笑,討好的湊上前。

“公公這是碰上什麼高興事了?”

“多嘴短命的東西,這宮裡最忌諱對何事都要刨根問底,我平時怎麼訓誡你們的,一個個長個腦子就知道偷奸耍滑少做事,我哪笑了,我這是哭!哎呦我的腰,快給我揉揉。”

“您教訓的是,是我們這班小的不懂事,以後還望您老多多提點。”

“算你是個機靈!”

崔平捶了捶肩頭,他這把老骨頭今日沒折了真是謝天謝地,那個死丫頭手是真黑。不過,唉!崔平啊崔平,你裝了半輩子的糊塗,臨了了倒是心明眼亮一會,也不枉活這麼一遭了。

七月初墨清瑤出嫁了,墨憐生心裡很是替姐姐高興,一大早宮中就有馬車來普渡寺接他去了南郡王府,他自從入了普渡寺,就很少見皇室和官場上的人,他們不屑與他攀談,他也不願惹人注意,只挑了個清淨地方坐下。

書行穿過前廳擁擠的人群,終於在角落裡找到了悶頭喝著茶的墨憐生,來之前公子特意囑咐他,要寸步不離的好生招待這位質子,絕不可怠慢。

公子果然一心想的都是清瑤公主,連對她的胞弟都是愛屋及烏,這兩兄妹在盛雲的地位,說句實話,還不如普通老百姓高。他開始還覺得公子娶這清瑤公主委屈了。

他們家公子在盛雲可是出了名的才子,不但學富五車,人也生的俊美,只是礙於庶子的身份,有些名門貴族的嫡女,就算一心惦記著,也因為身份只能空惦記著。

“見過煜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