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卡斯沒有反應過來她的意思,卻本能地直覺到這句話的內在意思很不好,他急切地補充道:“就算你和誰待在一起我都不會再阻攔你了。”他側過身,面向中央廣場的第一代君主雕塑和旗幟的方向,嗓音堅定了許多,“我可以向偉大的萊奧託帝國發誓,再也不敢和你發脾氣,只要你.....能原諒我。”

面對著那雙被暗自緊張渲染的褐色眼瞳,林貝靜靜看了他一會,沒了笑容:“你的保證、你的誓言,我現在一個字也不會信,別再跟著我。”

他的道歉失效了,懷有的一線希冀被毀滅,道歉沒能改變她的心意,他的心亂跳,無法寧靜,慌亂害怕在他褐色的眼珠表面鋪開。

一直緊緊盯著她的臉的目光下移到她懷裡的花上,慌亂與難過被妒嫉替代,兩條黑濃的眉毛皺起,聲調比剛才要尖銳多了:“你又要去找雷蒙德是嗎?”

“是又怎麼樣?”林貝向後退了一步,和他保持距離,一直仰頭看他她脖子也累。

他還想逼近的腳步,因她的後退而僵滯住,鋪天蓋地的難言委屈讓他的眼底無意識地湧出淚花來,他仍然固執又可憐地望著她,好像她是個負心漢。

千言萬語只無聲凝縮成了一句顫抖的呢喃之語:“林貝,你不可以這麼對我。”

還記得不久之前的亡靈祭奠日,那個初雪將落的夜晚,炙暖的小屋,他們還共同坐在萊奧託最雄偉的高樓落地窗前,一起看飛雪冰花降落,看五色航船在城市上空變換隊形,在無聲溫暖的壁爐外,訴說著彼此的心事與過往。

那時她柔和的面龐映照在燈火中,那麼生動活潑。

與現在的橫眉冷對截然不同,一個天一個地。

她教會了他許多事,她的懷抱溫軟馨香,她的嗓音甜膩柔和,堅定又有種潛藏的無言力量。

他現在,就像被從天宮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驟然間失去了所有。

他不知該如何做,只用淚水盈漫的目光可憐巴巴地望著她,明明他的體積是她的兩倍大,每當他站在她的身邊,他漆黑的影子都能籠罩她的存在,卻在此時此刻像一條被主人拋棄了的狗一般,猶然用不輕不重的力道叼咬著主人的褲腿,祈禱盼望著她能迴心轉意。

“以後你可以喜歡別的獸人,喜歡誰都可以,雷蒙德可以,卡爾可以......我的兄長也可以,求求你不要不理我。”

林貝實在沒想到他能退到這個地步了,剛要開口反駁時,他又彷彿預料到她要說出口的話是什麼,率先急忙又補充道:“只要能讓我待在你身邊就可以了,你做什麼和誰在一起,我都不會在幹涉一個字,只要你能偶爾回頭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只要,只要不要再總是冷著臉告訴他,讓他離她遠一點就行了,只要她能留他在身邊,跟他說說話,他怎麼樣都沒關系。

此時此刻,世界上早已沒了其他人的存在,也早已忘記了初時見面時,他變成獸態撲倒她,還惡狠狠地警告她別耍什麼花樣的模樣,他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從好奇到愛戀,他已一步步淪陷,越陷越深。

或許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難以割捨的地步了,他從沒想過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更不可能接受她拋棄他的事實。

他只知道,現在此時此刻的這個機會,是千載難逢般珍貴的,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她也許再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大發慈悲聽他說話,賜予他一個回眸。

或許她現在一聲令下,說只要他跪下就原諒他,他也能立刻拋下什麼戰士的榮耀和尊嚴,毫不猶豫給她下跪。

可惜的是,他的一退再退,如此的卑躬屈膝,以及和從前大相徑庭的神情形態,並沒有令她迴心轉意。

短暫的驚嘆和詫異之後,各種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輕聲呢喃重複他的話:“不可以這樣對你?”

雖然他比她高大許多,但迎著他早已淚流滿面的臉,她仍然不移開目光,直直地注視著他,比從前每一次都要認真:“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對你?”

“你都能這樣對我。”

“我為什麼不可以這樣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