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只是關押單人的禁閉室,連學生宿舍的一半大都沒有,只有一張狹小的床榻,上面有一張林貝大拇指厚的不知道什麼材質的床墊,分外冷硬,連鋪蓋都沒有。

小門關上的那一刻,大白天的,屋內基本伸手不見五指,格外陰冷。

這樣黑暗的環境對於盧卡斯和雷蒙德來說沒什麼影響,獸人的視覺和嗅覺都格外靈敏,即便是這樣黑暗的環境,他們的視線也不受阻礙。

但對於林貝來說就十分難受,黑暗的環境會讓身為普通人類的她沒有安全感,她只能摸著黑坐到了床上,靠著牆抱膝而坐,盼望著這難捱的時間趕快過去,什麼都不做才是最讓人崩潰的。

那個叫梅爾霍爾德的也沒有說什麼時候能把他們放出去。

“……林貝?你怎麼在這?”

黑暗中,盧卡斯的聲音格外清楚清脆,回響在整間光線昏暗狹小寂靜的空間裡。

剛才才是他們這麼多天來見的第一面,從他在臺上的演講、猛然恍惚間看到林貝那一刻開始,他的神思就開始不屬於自己了,連發言時的話語都變得磕磕巴巴。

就像是做了一場不現實、虛幻的迷夢一樣,億萬張臉中,千千萬萬人群後的角落裡,他看到了那張日思夜想的小臉,看到了她纖細的身影。

他渾身的血液都熱切起來,隨著開學以來冷寂痛苦的心髒再次因此跳動。

原本他以為只要離開那個迷醉的莊園就好了,他就能重新恢複從前的英勇,重新成為那隻無堅不摧沒有任何軟肋幹擾的雄獅……

可是他錯了,在離開莊園之後,他的身心就像被抽幹了血液一般,萎靡不振,他總是會想起莊園裡的那個人類女孩,她富有生機活力,她愛笑愛鬧,她富有學識,她勇敢善良…..

他沒有重新恢複得無堅不摧心無雜念,反而越加難受,輾轉難眠,心裡有一顆沉重的巨石,連睡覺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可是在這一刻,她真真實實出現在了亞瑟頓學院,不是他在做夢,他迫不及待想去質問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為什麼會獨自一人出現在這麼危險的獸人群體中?為什麼….他的兄長德羅維爾放任她來到這?

一見面就見到雷蒙德在欺負她,他的身體比腦子快一步已經沖上去狠狠教訓雷蒙德了,他和她還沒來得及說會話,他的疑惑也還沒得到解答。

林貝的心情有些低沉,今天半天發生的事情比從前在人類社會幾天發生的事情還要多,先是睡著覺被突然驚嚇起床去跑步,跑著步被人撞倒,後來又是在雨林區遇到旁人口中的“壞種”,她的小命差點不保,再然後是遇到變態醫生,參加開學典禮被雷蒙德嘲諷,到現在莫名其妙又被關進了這禁閉室。

“你的哥哥同意我像你一樣來在這裡念書。”林貝的語調很低,百無聊賴提不起精神,將下巴擱在了膝頭。

林貝隻身坐在床上,盧卡斯和雷蒙德各自坐一個角落,進入禁閉室之後,他們沒再打架,都保持了沉默,互不搭理。

林貝不知道他們坐在哪,只能依靠聽聲音的方位來判斷盧卡斯坐在哪一個方向,但是盧卡斯卻能清楚地看到林貝的神情和姿態。

他能看到林貝憂愁的面孔神情和感受到她不太高的興致,他想問的還有很多,但礙於屋子裡還有一個不出聲的雷蒙德在,不太方便,他只好不再深入這個問題。

但其實還是很震驚,他了解他的哥哥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真是難以想象德羅維爾能放心將林貝安排到亞瑟頓學院裡來。

這樣艱苦殘酷的地方,不適合林貝這樣的嬌弱的人類生存。

德羅維爾怎麼能忍心?

這個話題不適合談起,林貝也沒有開口的慾望,寂靜狹小又黑漆漆的空間一時間安靜下去,但盧卡斯想和她說話。

“……..你上次還沒說完?”盧卡斯道。

“什麼?”

“泰坦尼克號,露絲和傑克。”他小聲提醒。

在十多天以前的莊園,她給他說的故事還沒說完。

“哦。”林貝想了想上次講到哪了,不由自主她搓了搓發冷發僵的身體,吸了吸鼻子,口中撥出滾燙的氣息,嗓子也癢起來,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在稱為夢之船的泰坦尼克啟程時,無數的人在岸口歡呼,在甲板上的人們也揮舞著帽子,無論認識與否,都相互熱情告別,傑克也是其中的一員……”

林貝覺得自己很難受,心理上是一方面,主要是身體上,鼻子開始堵塞起來,腦袋也昏昏沉沉的。

一隻手突然握住了她的腳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