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朝玟越發覺得該和沈修慈劃清界限。

他和她的重逢,對於朝玟現在平靜的生活來說,太突兀了。

她若無其事的回答道:“道君多心了,只是,你到底是昆侖之主,你的存在本身就非同凡響,我實在無法再以之前的平常心對你。”

“我對你的態度和之前有所不同,只是因為我敬畏你,就如同敬畏天上的太陽,而我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一個普通人,道君跟著我,我實在是惶恐,不就此一別兩寬,各得自在……”

朝玟抓緊一頓輸出,習慣性的聳了聳肩,卻牽扯到了背後的傷,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疼得哎呦了一聲,沒能再繼續說下去。

沈修慈聽到她抽氣的聲音,起身站了起來。

“你先上藥。”

朝玟誒了聲,還想要再繼續說,可是他卻沒有給她再說話的機會。

船艙兩側掛著竹簾,朝玟看到他掀開竹簾,步出艙外避嫌。

朝玟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外,能夠感知到的氣息也逐漸遠離,有些遺憾的撇撇嘴,緩緩開啟藥瓶。

她先輕輕嗅了嗅,那清新的藥香讓她感到熟悉,這是她以前用過的藥,效果顯著,通常只需塗抹一次,傷口就能癒合大半。

朝玟看著藥瓶,輕輕眨了眨眼。

上次被系統陷害,被傀儡鬼重創,她在修養的那幾個月裡,尤其是最初那段日子,身上的傷口在癒合時又癢又痛。

她經常在夜深人靜時喊疼,有時能感覺到床邊有人坐下,那人用微涼的手指,為她塗抹藥膏。

醒來時,身上總是彌漫著這樣的藥香,以及彷彿踏雪歸來後的清新冷冽香氣。

……

船上只有兩個人,都不說話,便格外的寧靜,朝玟能夠很清晰的聽到她自己的呼吸聲,還有船室外嘩啦啦的水聲。

回憶起過去,她心中湧起一絲惆悵,還有一些心煩意亂,又看了一眼竹簾,掀起衣袖,動作略顯笨拙地給自己上藥。

由於都是擦傷,位置很刁鑽。

朝玟把能自己上藥的地方都塗上了,才小心翼翼地拉開背上的衣物,處理後背的傷。

她忍著痛撕下粘在衣服上的一塊皮肉,疼得她呼吸急促,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緩過來。然後,她挖了一塊藥膏,試圖鼓起勇氣塗抹在傷口上。

但是,當時被傀儡鬼拖拽時,她是弓著背的,傷處在脊柱中段偏上的位置,不管怎麼伸手都夠不到那個地方。

又努力了幾次,她望著被竹簾遮擋的船尾,愣了半晌,然後把手伸進藥膏罐子裡,將多餘的藥膏刮幹淨。

接著,她用外袍將身體緊緊裹住,只露出背部的傷口,聲音悶悶地問道:

“能幫我一下嗎?”

朝玟能夠肯定沈修慈一定聽見了,可是他聽見了,卻沒有立刻說話。

朝玟因為他的沉默,突然就後悔了,改口說道:“算了,等到了附近的村鎮,我們停船,我去找個大夫來。”

然而,就在她話音剛落,沈修慈已經掀開了竹簾。

乍瀉進來一簇光,隨著他修長的手放下竹簾的動作,又被關在外面。

他走進來,站在昏暗中,平靜地說:

“我看看。”

剛才的沉默不答,彷彿是他下定某種決心前的準備。

朝玟瞅他一眼,船室狹小,他一進來,更加逼仄,朝玟又感覺不自在了,轉身將背部藏於陰影中,面向他搖頭道:“你我本不相熟,我還是等會兒上岸再找大夫吧。”

沈修慈反駁她:“大夫也和你不熟。”

他輕輕說著,又坐回了先前的位置,從她的手裡面拿過了藥瓶,儼然一副要幫她上藥的姿勢。

朝玟不贊同他的話,沉默的抵抗。

沈修慈輕聲說:“轉過去吧。”

朝玟想了想,還是傷勢為重,也不矯情,在他的注視下轉了過去。

沈修慈的面容上並未流露出過多的情緒,但當他目光觸及朝玟背後的傷痕時,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眉頭微微蹙起。

“傷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