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貞在家中並不知道太子傷勢如何,但陳恕已經好幾日沒有回家,她大概能猜到太子兇多吉少。

太子一出事,王啟恆絕對要讓謝沅血債血償,果然,沒幾日,王啟恆以五福寺祈福一事有異為故,關押了朝中好幾個長公主的心腹。

朝中局勢一時劍拔弩張,王啟恆想動長公主,便要調動兵馬,但他沒有這個權利,除非動用他的私兵,但一旦暴露私兵的存在,他也會蒙上一個謀逆的罪名。

就在這時,明熙帝醒了。

這是在一個午後。

因為太子性命垂危,王皇後已有好幾日不曾來“關懷”明熙帝,終日陪伴在兒子身邊,司禮監馮海打發了內室中的宮人,端著藥碗坐在了腳踏上。

他幽幽嘆了口氣,心道太子若救不回來,王首輔也不會讓皇帝活太久,將來這天下,說不準還真得改姓王。

他馮海雖然與王啟恆交好,這麼多年也一直在暗中為王家奔走,但王啟恆這人,薄情寡恩,不可盡信吶。

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聽從王啟恆的安排,這藥裡加了一味毒,能讓人慢慢地在睡夢中死去,等皇帝一死,王啟恆就會以清皇室的名義動用私兵,先攻謝沅,再取皇城。

他馮海的任務,就是找到皇帝的玉璽,交給王啟恆。

不得不說,他也是真佩服王啟恆,這麼大把年紀了,還想著要謀權篡位。

自上次五福寺之後,王啟恆就已經將他的八萬私兵召集到了盛京城外,就等著

“陛下,您也莫怪小海子,這藥裡加了糖,您怕苦,喝了這碗就慢慢地上路吧。”馮海深吸一口氣,他做過許多膽大妄為的事,但毒害皇帝還是頭一遭,顫抖著手站起來,掀起床帳,將身子探進龍床。

龍床上,明熙帝安靜地仰面躺著,除了胸口微微起伏,一切都像個死人了。

馮海再次嘆息了一聲,舀起一勺褐色藥湯,正要啟開明熙帝的嘴唇時,明熙帝忽然睜眼,目光淩厲地凝視著他,而後伸手緊緊攥住馮海的手腕。

“啊——”

馮海尖叫了一聲,連滾帶爬地跌下龍床。殿中頓時燈火通明,不知何時出現了一群暗衛,神色冷冽地注視著馮海。

“馮海,你好大的膽子!”明熙帝略顯無力的訓斥聲遙遙傳來,馮海匍匐在地,瘋狂地磕頭認錯,心裡哪裡還不明白,他完了,王啟恆也完了……

這日夜裡,陳恕收到夏文宣的訊息,道馮海已經被控制,王啟恆此時應該已經認為明熙帝已死,最遲明日,就會造反。

這一夜,東宮眾人徹夜難眠,太子妃暗中給陳恕遞話,劉家已經在皇城和京郊都埋伏就緒,就等待著王啟恆動手。

翌日清晨,太後下了手令,令長公主進宮敘話,但太後已經病倒,這手令一看就是要長公主來參加鴻門宴,長公主抗旨,王皇後以此為藉口聲稱長公主有不臣之心,請禦林軍包圍公主府。

駙馬謝池和小郡王謝沅當即率領府兵,斬殺禦林軍,並以皇後假傳懿旨,王家企圖謀害皇室為由,出動三千府兵,直攻皇城。

但王家也早有準備,陳兵五千,在皇城外的威武門,與謝沅軍隊對峙。

後來歷史上將這一戰,稱作威武門之變。

謝沅一身戎裝,身騎高頭大馬立於威武門下,城樓上,年逾古稀的王啟恆也身披甲冑,二人一高一低,一老一少,彼此眼神如冰似鐵,暗藏殺機。

“謝沅!陛下與殿下待你不薄,你卻率兵造反,實乃奸邪小人!”王啟恆年紀雖大,但聲如洪鐘,氣勢迫人。

謝沅絲毫不懼,冷漠一笑,“王啟恆,皇後與你勾連,假借太後之名,意圖謀害我母親,我問你,你哪裡來的兵?莫不是早就蓄意造反!”

“哈哈哈哈……”王啟恆不在意地朗聲大笑,都到了這時候,只要鏟除了謝沅,他這兵是不是私自豢養的又如何?

成王敗寇,自古史書都由勝者書寫!

“所有人,聽我號令!此亂臣賊子,格殺勿論!”王啟恒大手一揮,城樓處響起震天的重鼓聲,謝沅也不甘示弱,一聲令下,身後軍士齊齊怒喝,沖向城門。

王啟恆把守著威武門,在城牆上不斷用弓箭射殺謝沅的人馬,但謝沅的一部分軍士已經殺到了城門處,正用橫木撞擊著城門。

兩軍打得不可開交,十分焦灼。

陳恕和夏文宣並肩而立,站在內城的角樓上遠望城門處的戰鬥,夏文宣嘆息道:“鬥來鬥去,又是何必。”

他其實早已明白,在這場博弈中,謝沅不是贏家,王啟恆也不是。

明熙帝運籌帷幄,看起來才是真正的贏家。

陳恕淡淡一笑,“功名利祿,一向最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