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真相 我只信事在人為!

沈越只見他爹面如金紙, 搖搖欲墜,不解地問道:“爹,是有什麼不妥嗎?”

沈德齡緩過神, 疲憊地擺了擺手,他忽然察覺到,姜貞到底有多執著, 她準確地掐住了他的命脈,讓他不得不重新思考, 是否應該將真相告訴姜貞。

沈越一向懂事, 以為爹是因為自己同陳先生來往不悅, 立馬放下手上的文章,擔憂道:“爹, 如果你不悅, 那我以後便再也請教陳先生了。”

他心裡很遺憾,夫子都說了, 陳先生的學問精深, 跟著他學習必定大有進益。

沈德齡沉默不語,一番煎熬之後,嘆息了一聲, 拍了拍兒子日漸消瘦的肩膀, “爹沒有不悅, 陳先生滿腹詩書, 有他指導你們, 爹很放心。”

或許,命運就是給他開了這麼一個玩笑。前十幾年他為了那個秘密日夜難安,曾得到了一些東西,如今盡數失去之後, 卻還要靠這個秘密讓後人得到蔭庇。

也許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吧。

沈德齡妥協了,從書房離開後,邁著沉重的步伐往臥房走去。

桐林巷陳家,姜貞正與陳恕說起沈德齡。

“看來就是我們想的那樣,元真太子廟一定有秘密,不過無論我怎麼說,沈德齡都十分害怕的樣子,或許這條路行不通。”姜貞嘆息道。

陳恕寬慰道:“不一定,他如今最害怕的就是自己的後人受到牽連,我今日見過他兩個兒子,試探了幾句,他們完全不知道當年的事,沈德齡將他們護得很好。”

最害怕的是一個人沒有弱點,像沈德齡這樣,有最在意的人,其實並不太難拿捏。

姜貞卻想遠了,“他當初,或許也是因為家人背叛了我爹。”

沈德齡入京之後,多年來只是一個工部主事,若說是為了前程,他的同僚都說沈德齡志不在做官。

陳恕嘆息一聲,“或許如此吧,我也更願意相信他是受人威脅。”

幾番接觸下來,沈德齡其實並不算一個根子上很惡劣的人。相反,他平日老實又木訥,工部的人說只有涉及到治水一事,他才會體現出幾分靈動。

姜貞看著窗外打掃庭院的小丫鬟們,心情就像那樹梢的落葉一般紛亂無序,對沈德齡,她倒不至於同情,只是有些唏噓。

陳恕讓她不要擔心,最遲三日沈德齡一定會找上門的。

而沈德齡來的比他們想象中還要早一些。

翌日是陳恕的休沐日,原本二人是想去郊外的楓樹林遊玩一番,但剛吩咐青松去驅車,門房就進來說有位姓沈的客人到訪。

二人一愣,吩咐丫鬟將人帶到外院書房,竟果真是沈德齡。

他穿了一身半新不舊的棉布長袍,手腳拘謹地站著,姜貞請他坐下,他搖了搖頭,一臉苦笑。

“貞貞,明人不說暗話。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我罪孽深重,本不配得到你的原諒,但我的兩個孩子是無辜的。”沈德齡目含慚愧對姜貞道。

姜貞聽出來他的暗示,但並沒有直接答應,而是淡淡地道:“沈叔叔,你要明白,即便你今日不說,我早晚也能查出來,並不是非要從你這裡得到些什麼。”

他沒有同她談條件的資格。

沈德齡苦笑更深,姜貞的性格同她父親一樣,從不會迫於威逼而低頭,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向她示弱,以求喚起她一絲溫情。

而他們之間,如今哪裡還有什麼溫情呢?

沈德齡再一次妥協了,頂著陳恕和姜貞冷淡的目光,緩緩道:“我原本不過一個舉人,得到大人的賞識,才能當個閘官,跟著大人六年,我實在是敬佩他。他是個好官,從不貪百姓的一分一毫,為了治河,幾乎付出了畢生心血。”

他的目光充滿了懷念,“那時我跟著大人,去挖河堤,修大壩,雖然很累,但看著周圍百姓們的笑臉,就覺得一切都值得了。”

“可惜的是,大人性格剛正,當初原武縣上游的河間府一段,正在修運河,大人忽然上書,說走訪了原武縣附近,發現洪災頻發的關鍵泥沙淤積在下流,應先治沙再治水,但當時的知府胡善泓並沒有答應,因為如果要先治沙,勢必會耽誤運河的竣工。”

沈德齡顫抖著唇道:“你們應當知道,主持修建運河的是王首輔,他知道這事後便對大人心生不滿,認為豈能因一縣之小事,耽誤國之大事?”

他說的這件事姜貞並沒有特別驚訝,當初公公陳二爺也這樣同陳恕說過。

沈德齡注意著她的神情,心道姜貞果然已經知道許多事了,自己幸好沒有隱瞞。

他接著道:“但這只是一件小事,真正致命的,是之後發生的一件事。”

沈德齡深吸一口氣,緊緊攥著衣袖,“太子三歲即將出閣讀書,對於這個唯一的兒子,陛下十分重視。胡善泓為了討好陛下,曾在太子出生時獻上一座重達百斤的太歲,耀稱是太子降生伴隨的祥瑞。太子出閣,意味著皇室後繼有人,胡善泓便四處宣揚,太子是真神在世,並打算在當初發現太歲的地方,也就是爻河的附近給太子建廟。”

“那處原來是片浮島,胡善泓起山填土,改成一處小山坡,他怕會影響河水的流通,知道大人極善水利,於是請大人前去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