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墾荒地的事暫時告一段落,炎熱的夏季過去了一大半,這個季節並不適合播種糧食,剩下的事只能慢慢的做。

如今,平陽縣城中已經有了小小的起色。

沿著破廟,人們將原本的廢墟清理出來,將能用的磚瓦壘在一邊,等待將來重新修建房屋。

山腳下,多了幾片剛開出來的農田,姜貞在二房夫妻送來的包裹裡找到幾包種子,問過阿嬤之後,種下幾塊田的蘿蔔。

蘿蔔耐熱,一場下雨之後,很快就冒出了綠芽。

這一片綠,就是大家生的希望。

蘿蔔苗第一次抽芽時,城中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載歌載舞,慶祝著這來之不易的生機。

陳恕被青年們團團圍住,高高地拋起又接下,眾人歡呼著,慶祝著,臉上不再是苦難,而是充滿了希望。

姑娘們給姜貞做了一頂花環,戴在她的頭上,邀請她一起去跳舞。

平陽縣的人們能歌善舞,悠揚的山歌令人心神飛揚,姜貞被她們拉著轉圈,裙擺蕩漾,宛若一隻翩飛的蝴蝶。

陳恕盯著她笑,在她回來時,將一枝盛開的正好的紫薇插入她的發髻。

“恕哥哥,這裡好還是盛京好?”姜貞挽著他的手,仰著臉問道。

陳恕淺淺笑了,目光凝在她微微泛紅的臉上,“都好。”

只要有你在,哪裡都好。

姜貞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羞澀一笑,靠在他的肩頭說,“比起盛京,我更喜歡這裡。雖然苦了些,但恕哥哥,我喜歡這樣簡單的生活。”

她喜歡這樣的日子。每天一睜眼就知道要做什麼,能親眼看見平陽縣的改變,還有,每天第一眼就能看見陳恕,白日他們一起出去幹活,晚上一起回家,他們一起努力,將這座城變得更好。這樣的感覺,比她在銀樓裡賺千萬兩銀子還要幸福。

陳恕與她十指交纏,輕聲道:“貞貞,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岳父當年是多麼辛苦,所以,我們一定要回去,查清當年的事。”

姜貞紅著眼重重點頭。

當然,梁師爺並沒有被邀請到這場慶祝儀式中來,陳恕和姜貞只當他是個路人,只要不吃他們的糧食,別妨礙他們幹活,他想怎麼觀察就怎麼觀察。

也許是平陽縣的改變著實令人驚嘆,當時地動之後,流落到其他地方的難民也逐漸被吸引了過來。

短短幾日,陳恕便又多了幾十個幫手。

人多心又齊,做起活來便格外的快,半個多月裡,就將破廟外的那一條街上,清理出了一大片面積,陳恕在中央的地方搭起一頂帳篷,平時就在這裡與眾人議事。

大家熱火朝天地忙碌著,在沒有人在意的時候,梁師爺離開了。

姜貞最先發現,因為這梁師爺平日最喜歡在吃飯的時間找她說話,兩三日沒有出現,她就知道這人走了。

陳恕面色平靜,“讓他走吧,定是回去傳信了。”

姜貞倒不在意他的去留,有些擔心地問:“你說他要是回去告訴金知府了,我們還能繼續在這兒待下去嗎?”。

她的擔心並不是沒有道理,金知府是個懦弱的人,但華州府出了大事,幾批賑災糧都沒有就位,金知府難道就沒有半點關系?但他竟然能穩坐在知府這個位置上,說明此人很有些背景。

這樣一個人,難道願意將重振平陽縣的功勞拱手讓給陳恕嗎?

陳恕揉了揉眉心,苦笑道:“隨他去吧,我是有任命的平陽縣知縣,難道他還能強行將我趕走不成?”

姜貞走到他身後,輕輕揉捏他僵硬的脖子,

此時的知府宅院中,金知府聽著梁師爺的回話,十分震驚地道:“你說他真的在重建平陽縣?莫不是同我開玩笑吧?那地方都那樣了,還能再建起來?”

梁師爺重重點頭道:“真的,大人,我親眼看到的,這陳恕也是個狠人,為了這份功績,還是自掏腰包買了物資,一車一車的糧食拉進去,何愁沒有人幹活呀?”

金知府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鼻尖,說起糧食這個事,其實他也不幹淨。起初,地動發生之後,他還是很有良心的,不僅開了糧倉救災,而且還放了一批流民進城。

但是逐漸的流民的數量越來越多,他不敢再放人,原本的陳糧就快要分完了,賑災糧遲遲未到,好不容易有一批到了,結果也只剩十之一二,他想就這些,救不了什麼人,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幹脆就將運到華州府的賑災糧昧下,反正受災最嚴重的那幾個縣,也沒什麼人活下來。

對於陳恕自己買糧,金知府是十分驚訝的,並且他還有些不屑。

“這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難怪得罪了大人物被放下來。”金知府起身,在書房中慢慢踱步。

他撫摸著胡須,搖了搖頭道:“這事兒呀,還是得我幫他一手,這樣,你去找幾個人,按我的吩咐做。”。

金知府眸光一閃,喚梁師爺近前說話。

這日陳恕和姜貞正在帳篷中商量事情,外面忽然鑼鼓喧天,墨竹匆匆跑進來,大喊道:“少爺!那梁師爺又回來了!還帶來了好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