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柄刀正是承載了摯友的理想,卻最終連同刀鞘一起折斷於惡鬼手下的日輪刀。如果將刀從刀柄中拔出,會發現裡面僅剩了不足二十公分的斷刃。

因其主人已經逝去,這柄斷刃便被矢吹真羽人封存進了漆黑的刀拵中,擺放在了房間的一角,每日清晨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刀架上一高、一矮放置的兩柄日輪刀。

矢吹真羽人撫摸著光滑的漆料,不知道是對著二輪丸還是對著這柄刀緩緩訴說著。

“當年把他救下來的時候,還沒有我的下巴高,現在已經長成可以獨當一面的劍士了啊。這次斬殺了下弦之鬼,想必有機會晉升為柱,接替我的責任。”

肩膀上的二輪丸忽然說:“真羽人大人......”

矢吹真羽人恍若未聞,彷彿想要將所有能說的話都在此刻說盡一般說個不停:“千裡那孩子,在劍術上的天賦連我都要避讓三分,彷彿天生就是要成為劍士的孩子,聽他說曾經還和未婚妻約定過要成為世界第一劍士?性格上也溫和謙遜,雖然有的時候認真過頭了,平時臉上的表情也很少,但只要和他說上兩句話,都會發現他是個好孩子。”

“在呼吸法上,自創的影之呼吸非常契合他,而且我總覺得他還能更進一步,他的劍技盡頭絕對不在這裡。體格最近也壯實了不少,他才十六歲,將來還能長得更高吧。”

“急著讓還沒成年的劍士接替自己的位子,讓他去承擔本應由我來承擔的責任,真是太遜了啊。”

矢吹真羽人微微抬頭,透過半開的窗戶去看今晚的月亮。手指不安分地在漆黑刀拵上劃來劃去,最後握成拳頭垂在了身邊,攥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

“真羽人大人!”二輪丸跳到了他的頭頂。

感受著頭頂的重量和體溫,死死握著拳頭的矢吹真羽人沉默了半晌,最終還是緩緩松開了手。月光照著他的背影,曾經讓不破感到無比寬廣與安心的胸膛不知何時已不再如當年那般寬闊,胸口的心跳也不再沉重有力。

“......請您早些休息,真羽人大人!”二輪丸在矢吹真羽人的頭頂跳了跳,縮起尖利的腳爪蹬著他的腦袋。

“抱歉,二輪丸。”矢吹真羽人從頭上將陪伴自己近十年的鎹鴉捧下。

二輪丸已經十多歲了啊,矢吹真羽人順了順它已經不像年輕鎹鴉那樣光順黑亮的羽毛。二輪丸有自己的孩子,它的孩子們也像其他鎹鴉一樣,有了屬於自己的劍士。

已經是個老爺爺了呢,二輪丸。

矢吹真羽人為自己的想法樂了半天,最後在被二輪丸叨掉了兩搓頭發之後,乖乖鑽進被子睡覺去了。

那碗涼掉的湯藥依舊靜靜躺在託盤上,藥水的表面因為榻榻米上躺著的人不斷翻身的動作而泛起一陣陣漣漪,最後歸於平靜。

戰鬥結束後的第二天,不破收到了來自宇髄天元的道賀信。送來信件的鎹鴉虹丸頭上戴著和宇髄天元本人一樣的寶石頭飾,讓人一眼看了就知道這家夥絕對是鎹鴉界的潮流代表。

宇髄天元本人在青森附近執行其他任務,不破他們與紅般若的戰鬥打響的時候曾經接到了求援資訊,還沒等他趕到戰場,戰鬥已經結束了。所以他在砍了自己的任務目標之後,幹脆帶著雛鶴等人去看了蔦七沼的紅葉,順便來看望不破等人。

“什麼啊,不破那家夥已經走了?”華麗的前忍者大人推開門,病床上只有柏山結月花一個人了。

“不管看幾次都覺得宇髄君的肌肉真是變態啊。”皺著臉喝藥的柏山結月花一邊欣賞宇髄天元的肌肉,一邊說道。

雖然是十月,但宇髄天元還穿著改成無袖上衣的隊服,一副不怕冷的模樣。

“嗚哇!小結月花!你沒事吧!聽說你的肚子上被開了幾個洞,不會有事吧!?”須磨一進門就眼淚汪汪地撲到了柏山結月花的病床邊,砸到床上的動靜讓她不得不將藥碗舉高,穩住平衡防止一碗藥就這樣被打翻。

“須磨!小心一點!”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幾人終於安穩坐了下來。

“千裡君的話,他和京太郎一起去醫院看望石田前輩了。”

宇髄天元來的路上已經看到了戰鬥後留下的斷壁殘垣與尚未收拾妥當的慘像。哪怕他曾經作為忍者經歷過殘酷的訓練,也親手執行過血腥的任務,破壞力如此驚人的戰鬥也是極為少見的。

作為主戰場的兩條街道像是被龍卷風摧殘過一樣,房屋全部坍塌在一起,遠遠地看就像是有人在這裡開了一個直徑近兩百米的大坑。地面上土壤好像被犁了一遍,瀧骨姬最後進化形成的巨大骨花是直接從地底生長出來的,所以在它消散之後,那處的地面留下了一個深達二十幾米的坑洞。

還有隨處可見的刀劍斬擊留下的痕跡。靠近街道北邊盡頭的道路更是留下了密密麻麻的刀痕,每一道都深深刻進了牆壁和地面,只是看著就能想象出那些刀光組成的網路是何等鋒利。

“真遺憾,我還特地去買了慰問品,看來他沒機會吃了。”宇髄天元聳聳肩,將一籃子蘋果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

又是蘋果啊......柏山結月花嚥下苦澀的湯藥,不過青森作為農業縣,一說起特産果然還是會想起蘋果和海鮮來。

“不過,恭喜你們嘍,”宇髄天元雙臂交叉放在胸前,露出一個張狂的笑容,“斬殺了下弦之鬼,有機會成為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