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陽

悲鳴嶼行冥的流星錘砸碎了玉壺的脖子,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自稱“無堅不摧”的防禦都無法抵抗那不允許拒絕的摧毀。

玉壺的頭和身體斷成了兩截。

宇髄天元和柏山結月花分別帶著産屋敷一家繼續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前進。

伴隨著地動山搖般的動靜,原本宅邸所在的位置附近忽然升起了一座龐然大物,驟然下降的溫度就連已經遠離那片戰場的巖柱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刺骨的冰寒讓掛著晨露的草葉結上了一層白霜,然而令人稍微安下心來的是隨後沖天而起的漆黑影刃。

他們已經離開了森林地帶,迎著即將升起的朝陽奔向寬闊的曠野。

山後的太陽漏出了半縷輝光,僅憑這點點溫暖便在剎那間驅散了身後緊追而來的惡寒。

宅邸處的戰場沉寂了下來,誰也無法分心去關注人與鬼之間究竟孰勝孰負,因為眾位柱已然察覺到那鑽心剜骨般的陰冷鬼氣。

自森林的陰影處揮出的、無可匹敵的暗銀刀光橫斬而來,圓月型的刀光所過之處莖葉寸斷。草尖被齊齊切斷,根莖卻毫無搖晃之意,足以見揮刀者在劍道上的水準。

柏山結月花放開了扶著産屋敷天音的手。她的雙手正在顫抖,她正在因為直面十二鬼月中的最強者、僅次於鬼舞辻無慘的強大之鬼而感到恐懼。

當初登上狹霧山時,她也曾如此坐立難安。不過那時僅僅是因為害怕自己沒有“天賦”,無法逃離那個令人窒息的世界罷了。如今已經過去幾年,在日複一日的獵鬼生涯中,柏山結月花一直在前進。

——我好像做得還不錯,那麼就這樣繼續前進下去吧。

顫抖的雙手握住了薙刀的柄,忽然那些柏山結月花原以為自己無法控制的抖動就那樣突兀地停止了,連她自己都覺得驚訝萬分。

【為你的勇敢而自豪吧。】

主公大人當時是這麼說的嗎?算了,總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柏山結月花看見了站在樹木陰影中的六眼惡鬼,極具沖擊性的面龐只讓她因為好奇而多停留了一瞬。下一刻,她的全部心思都撲在了瞬間提速上。

肺部被擴張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巨量空氣被肌肉擠入血管,心髒砰砰地跳著,心跳聲震耳欲聾。薙刀卷著熒藍色的激流扭轉著向前奔騰,柏山結月花的餘光瞥見了兩道從側方沖出的身影,那是千裡君和京太郎嗎?

啊啊,京太郎,傷得好重。

眼前的一切慢了下來,柏山結月花看見巖柱手握流星錘與闊斧之間連線的鐵鏈,將要轉動鐵鏈使出巖之呼吸·四之型·流紋巖·速徵。她看見面色猙獰的宇髄天元已經沖至了眾人的最前方,渾身筋脈鼓起,肌肉繃緊到了極致。

鬼殺隊現任的所有柱前前後後宛如疊起的人牆,諸多被鍛煉到極致的呼吸法展現於此,與林中惡鬼揮出的連斬對撞,迸發出炫目的光影。

産屋敷耀哉立於孩子劍士)們身後,下定了什麼決心。斑斕的曙光投射在他的黑發上,太陽將産屋敷耀哉——人類不屈意志的寫照攏入懷中,給予著遲來的溫暖。

鬼殺隊年輕的當主與林中的惡鬼對視,曾斬下産屋敷先祖頭顱的黑死牟緩緩收刀。

“下次......便是死期。”

眾位柱的各式呼吸法阻擋住了月之呼吸·六之型·長夜孤月·無間的交錯連斬,不破的影刃竭盡全力阻攔下了斬擊中飛散而出的無數圓月刃。

“下次,依舊會是我們、是人類邁向勝利的一步。”

人類之軀的確無法與鬼相媲美,在那些舍棄弱小肉|體的鬼看來,妄圖以人類孱弱的身體不斷戰鬥的鬼殺隊簡直就是飛蛾撲火,只是在平白浪費生命而已。可是,自從它們選擇自甘墮落,開始啃食同類的時候,它們也同時喪失了曾為人時的喜怒哀樂,那些約束自己的道德底線也伴隨著一次次進食而逐漸消失。

最終,它們變成了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怪物。從身到心,全部都是魔鬼。

産屋敷耀哉同家人站在一處,堅定不移,既是對著遁入陰影的惡鬼,也是對著躲藏在見不得光的黑暗中的鬼舞辻無慘說道。

在場所有人類的目光與曜日同樣熾灼,彷彿眼中正燃燒著炎炎烈火,哪怕死亡也要拉著所有的惡鬼共同墜向地獄。

惡鬼退去後,他們不約而同的看向産屋敷耀哉。那也是太陽升起的方向。

主公大人神情溫和,眸光卻閃爍著某種堅定的執著。

“不論遭遇什麼,”他握緊了産屋敷天音的手,注視著浴血的孩子劍士)們,“人類的意志都是不會被輕易斬斷的。”

自突襲産屋敷宅邸後,惡鬼們又陷入了短暫的沉寂時期。

返回戰場檢視時,人們發現被砸斷脖子、本應死去的玉壺留下了由血鬼術變成的壺分身,直至被趕來的隊員毀壞,這才化為血色的飛灰消散。這也就是說,上弦之五·玉壺仍舊茍活在世上的某個地方。

正面遭遇上弦之二的不破與時國京太郎的肺部或輕或重,均遭到了凍粉的腐蝕傷害,尤其是時國京太郎,他的部分肺部已經完全壞死,加之腹部巨大的傷口傷及了部分腸道,遺憾退出了作戰前線,轉為培育師傳授呼吸法與劍技。

決定加入鬼殺隊的時透兄弟便跟著時國京太郎進行修行。

不破吸入的凍粉較少,在有花海夏和珠世共同研製的解毒劑的幫助下,藉助全集中呼吸,他很快便恢複了原有的戰力水平。

東京府,奧多摩郡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