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罪

當日入夜時。

姿容豔麗的女性藝伎獨自站立在高臺之上,它的身後是恭敬垂頭的鳴女。

“響凱,這就吃不下了?只有這樣而已嗎?”

雙肩與腹部、雙腿及背部黏著大鼓的響凱因為藝伎隨口說出的話而後脊發涼,它顫抖著身體抬起頭,慌亂地懇求道:“小生、小生還能吃......小生會更努力地吃人!!請、請您——”

在原下弦之六紅般若死去後,鬼舞辻無慘便隨意點了一個實力還算看得過去的鬼填補了這個空缺。響凱就是那個幸運兒,然而成為十二鬼月之後,哪怕得到了鬼舞辻無慘更多的血液,它的能力也還是到達了極限。不管再怎麼吃人,它的實力也無法進步半分。

“既然沒辦法繼續變強,那便把下弦之位讓出來吧。有個人比你更有用一些。”鬼舞辻無慘有些厭煩地說道,就在它轉身的那刻,響凱原本刻印著“下、陸”的眼睛變成了x,標示著它下弦之六的身份被無情地剝奪了。

“啊!!啊、小生......大人!!”

響凱得到這個位置不過半年,卻又被無情地甩回泥淖。作為人類時曾感受過的屈辱和不甘又重新找上了它,可是鬼舞辻無慘不會再留給一個被廢棄的十二鬼月任何眼神,伴隨著鳴女撥響琴,它們消失在了響凱的面前。

棕發的鼓之鬼緩緩跪倒在地,雙手揪住了自己的頭發,咬牙切齒地流淚:“為什麼、為什麼小生永遠得不到認可呢?小生的文章、小生的鼓技......就連吃人都......”

無限城某處,經歷了長時間痛苦的轉化,石田大和終於褪去了人形,完完全全地變成了鬼。

鳴女再次出現時,屋內只剩下了石田大和一隻鬼還活著。斷成兩截的日輪刀躺在一旁,寶藍色的刀刃被冷灰侵蝕。

“那位大人很看好你,”鳴女對近乎理智全無的石田大和說道,“可不要同你之前的下弦之六一樣。”

鬼舞辻無慘曾在半年前的無限城召喚了半天狗。

當半天狗發現自己被召喚到了無限城時,這個時刻膽怯著的上弦之四哆嗦著身子,盡可能的將自己伏低,蜷縮在角落裡。

以往,上弦們極少會被直接召進無限城。一般被叫到這裡來就意味著有上弦被獵鬼人殺死了,在半天狗的記憶裡,那幾乎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

而今,似乎被叫來的只有它一個……穿著檜木皮色和服的鬼雙手捂著腦袋上的大包,更加地害怕:“那位大人,難道說是因為我放走了那個獵鬼人?但是……噫!!”

未等它想出個所以然來,鬼舞辻無慘便以真身出現:“半天狗,為什麼放過那個小鬼?”

果然、果然!都是因為那個拴著麻花辮的獵鬼人!

半天狗流著淚比比劃劃地解釋,那時那個獵鬼人的實力要遠遠超過石田大和透過鳴女報給它的情報,為瞭解決那個風柱憎珀天使用了太多的力量,又有不破從中作梗……似乎不管是上弦還是下弦,排名第四位的都膽小如鼠。

鬼舞辻無慘不記得不破的名字,它從不會給這些獵鬼人們過多的關注。但是,這個少年的身份卻值得鬼舞辻無慘打破慣例,將半天狗叫來無限城問話。

透過紅般若的眼睛,鬼舞辻無慘見到了和珠世一樣,脫離了它掌控的女人。籠島家的姐妹沒有什麼成為鬼的天賦,妹妹覺醒了名為忮刻災的血鬼術,因為害怕它變強之後可以竊取更強大的血鬼術,所以鬼舞辻無慘一直沒有給它更多的血液,好在紅般若天賦平平,吃了那麼多人之後也才勉強達到了下弦末位的水平。

名為綠的姐姐則與妹妹不同,她的血鬼術三惡道可以操縱的鬼並沒有任何限制,只要是已死的鬼之軀,在其徹底消散前,籠島綠都可以將其控為傀儡,永世為她所用。盡管她的身體無法再承受任何鬼舞辻無慘的鮮血,但這近乎不講道理的血鬼術正中了鬼之王恐懼的事情——惡鬼們幾乎全都是單獨行動,正是因為鬼舞辻無慘懼怕它們聚集在一起,對它形成威脅。

更令它感到恐懼的是,籠島綠和珠世一樣,擺脫了它的細胞對她的控制,從此消失在了它的視野裡。無法掌控的存在總像是一顆釘子一樣紮在鬼舞辻無慘的體內,雖然無關痛癢,但終究時不時會想起來,讓它怒不可遏。

消失百年的籠島綠終於再次出現在了鬼舞辻無慘的視野中,紅般若那個家夥也只有運氣好這一個優點了。籠島綠收養了兩個人類。

躲在暗處的鬼之王不可避免地猜測著,這兩個人類難道是那個男人的後代?在過去的百年,可能傳承日之呼吸的家族已經全部被鬼舞辻無慘屠戮殆盡,而籠島綠與珠世相識,能被她收養的人類,肯定有什麼值得她這麼做的秘密。

不可饒恕、不可放過,鬼舞辻無慘命令紅般若奪走了籠島綠的血鬼術,失控陷入癲狂的女人咬死了那個女孩,只可惜那個男孩被人救下了。

半年前,在旭川的戰鬥中,半天狗又遇到了那個男孩。本來它只是受命根據情報殺死那個柱,與風柱共同戰鬥、實力稍遜的少年本應在戰鬥中一同死去,但他依舊活了下來。

漆黑的影子......與記憶中的烈陽相去甚遠,恐怕這個少年並沒有繼承日之呼吸。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個跳蚤一樣在它眼皮子底下跳來跳去,不知為何看起來比那些短命的産屋敷還要讓它心生反感。

“螻蟻就該乖乖去死才對。”

此刻,身在東京的鬼舞辻無慘透過鬼血細胞對鳴女下達了指令。

“讓它來幫你吧,我準許了。”

鳴女輕輕撥動琵琶:“遵命。”